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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院子里喝茶或是吃饭的客人们,淡淡的茶香混着略显浓郁的酱香味,令人味蕾大开。
    “这里是银杏居,环境很清幽,很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安东尼边像他们介绍这里的特色和美食,边与一路遇见的侍者打招呼,明显是此处的常客。侍者问也没问,微笑着带着他们来到一间雅阁,奉上一壶菊花薄荷冷饮,躬身退出门外。
    周昀仁对安东尼的观感有了不少改善,看了看门口的玻璃珠帘,指着桌边的屏幕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点菜器。”安东尼心里对于周昀仁的淡定和不着痕迹的礼数十分欣赏,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和叶知行一样的恬静气息,又或者可称之为华国人独有的内敛,让与他相处的仁感觉很舒服,有种不知不觉就被他的语言行为带着走的错觉,小小年纪便能由此风致,真是非常了不得。
    章远远咋呼起来,“哦,我知道我知道,荣城空中花园餐厅也有这样的点菜器!很先进的,昀仁你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周昀仁不轻不重地瞪他一眼,目光转到安东尼身上,笑意清浅,“客随主便,还是安东尼叔叔来点吧。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饮食文化也不了解。”
    安东尼不免暗暗惊叹,卧槽,叶知行家里人是不是都是这种调调,太他妈合他口味了!不过,年纪太小,只能当做晚辈交往,他这点节操还是有的。
    安东尼便点了几道特色菜肴,味道都偏于清淡,他本能的觉得眼前的小孩和叶知行有着一样的口味。果然,周昀仁对于菜式没有任何挑剔,吃饭时嘴角一直微翘着,整张面容显得比刚才的清冷柔和许多,看来是非常满意的。至于章远远,吃相实在可怕,跟饿狼扑食似的,边吃边感叹京城的美食就是上档次,这精致程度真是叫人咋舌。
    擦擦嘴,安东尼打算从周昀仁嘴里撬开点内容,亲切的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你舅舅对你很上心,好几年没和我这个老同学联系,一联系就提到你。你安心比赛,生活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有什么想玩的想买的也都可以告诉我,京城虽然不是我的故乡,可也算是相当熟悉了。可惜啊,你舅舅这次不能来,要是他来,我就能带着你们一起去滑雪。”
    “我舅舅会滑雪……?”周昀仁没听叶知行说过。
    “当然,他的技术棒极了!”安东尼对于叶知行的了解算是不少,“我们在m国一起读书时还是同一个乐队的,他是主唱我是贝斯手,合作默契,亲密无间!他简直就是个全才,噢,作为一个华国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不是你们的特点?他的画作我现在还珍藏着,还有书法,真是太潇洒了!”
    周昀仁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叶知行都没对他说过。
    章远远缩了缩脖子,摸了下额头,忽然觉得雅阁里袭来一阵凉意。
    “还有他的记忆力,简直到了逆天的地步!噢,若是我能有知行的头脑,只怕一辈子都不用愁。”
    “舅舅的……记忆力?”
    “对,用你们华国人的话说就是过目不忘,你不知道吗?”安东尼好似沉溺在对于过去美好回忆的徜徉中,脸上桃花泛滥,一副极其欠揍的模样。
    周昀仁禁不住垂下嘴角,心底的不愉已经到达了一定的临界点,“……过目不忘,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就是什么东西看过一遍就能记住!不是过目不忘又是什么?”安东尼面带骄傲,仿佛叶知行是自己家人般炫耀道:“记得有一次他们上选修课,西方艺术史,你懂……很晦涩的内容,教授却要我们背诵,全班人都被他骂了一顿,只有知行从从容容背了出来,把胖子教授给惊傻了哈哈哈!后来我们问他才知道他也没有背书,只是刚才趁着教授点人背书的时间快速看了一遍,就这样……他竟然一字不差的记住了!”
    一旁坐着的章远远惊讶地嘴巴能塞进去两个鸡蛋。
    周昀仁却是神色莫测地坐着,周身散发着冷寂的气场。
    安东尼说到兴头上恍然不觉,继续显摆他们大学时代的疯狂,“自从我们知道知行过目不忘的本事,就常常跟他一起去图书馆,好些珍藏书是不能带出来的……我们就让知行看一遍,把我们需要的内容记下来,回来帮我们在电脑上打出来,真是太方便了!”
    周昀仁掀了掀眼皮,“做学问怎能如此轻佻。”
    “唉,当时年轻啊,只知道偷懒哪里知道学问?!”安东尼突然叹了一口气,“不过知行不喜欢我们这样,发了好几次脾气,我们终于知道惹怒他了,再也不敢。”
    “活该。”
    “……嗯?你刚才说什么?”
    周昀仁眉梢都没动一下,“没什么。”
    “后来知行就不肯在外头展示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了,他这个人就是低调,宁愿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也不肯做放光体,我过去不太理解,觉得你们华国人太小心谨慎,后来才知道他是觉得树大招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妙的往事,安东尼一时间有些颓唐,半晌回过神来哈哈一笑,“算了算了,我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走!吃完了就下一站,带你们去兜风看看京城的风光!”
    周昀仁起身,面色冷淡地果断拒绝,“不了,这顿饭多谢安东尼叔叔的款待,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安东尼被他一双透亮清澈的眸子盯着看,不知道为什么霎时鸡皮疙瘩乍起,看着他竟然说不出劝说的话,“……哦,那好。”
    说完带着他们往外走,院子里这时还是宾客不断,还有好些人在外面坐着等翻牌子。周昀仁脚步轻缓地走下台阶,侧脸一扬,冷不丁被不远处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影勾住了视线,心头就是一震。
    皇四叔,不……是许临意,他怎么也在这里?
    许临意原本就要坐下,陡然感觉一道冷冽的目光从背后投掷过来,反射性地回头,便看到了有一只脚虚站在台阶上周昀仁。
    树荫下的周昀仁神色浅淡,表情恹恹,眉宇之间像是刚被雨雾洗过一般氤氲白腻,双手随意地垂着,腰杆却无比笔直,宛若一支刚刚拔高的幽绿楠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带起人心内一片悸然。
    他无法无视这孩子的存在,而且每一次和他相遇,他总感觉的到这孩子对自己奇怪的敌视与刻意拉开的距离。虽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也已足够令一向自持身高的许临意在意了。
    “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许临意就像看到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而不是一个年仅十五的小辈,微笑着走过来,不看其他,只对周昀仁伸出一只手来。
    “昀仁,还记得我吗?”
    ☆、26?意外
    周昀仁没想到还会遇到许临意。
    “昀仁,还记得我吗?”他一派熟稔亲和的口吻,热络地看向自己,周昀仁却只感觉到从脚底席卷至心口的寒意。
    章远远在一边神色突然古怪起来,在身后使劲拉扯他的衣角,小声轻呼:“尼玛这是许临意呀,你怎么认识人家的?”
    另一侧的安东尼看到他们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也眉头蹙起。
    周昀仁原本柔和的表情冷凝下来,但只一瞬又完美地恢复,嘴角拢起淡淡的笑,“原来是许叔叔,您好。”
    礼貌而疏离,让许临意汹涌的热情立时冷却下来。
    不过他还是上前一步,和他握了握手,刻意忽略了两人之间备份和年纪的差别,给人一种对待周昀仁十分器重与亲昵的感觉。
    周昀仁当着众人的面没有甩开他的手,心里却早就恶心透了。
    “这位是安东尼先生,这位是许叔叔……一位,我的长辈。”
    许临意似乎没有听出周昀仁话里的不耐,亲切地与安东尼寒暄了一阵,才又把话题转到他的身上,“没想到你会来京城参加比赛,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力拔头筹。”说罢还顺带对章远远也点了下头,章远远本能地拔高了背脊,生怕被人看扁了。
    “许叔叔谬赞了。”周昀仁微笑着颔首,错开一步对安东尼道:“安东尼叔叔,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得出发?”
    安东尼何等眼力,一开始就看出周昀仁并不想和这位许叔叔搭话,无奈教养太好不得不勉强应付,忙笑着点头:“是的是的,真是不巧,我们还有事……他们队里还有训练,不好耽误了。耽误许先生吃饭了吧,这里的饭菜算得上一流,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许临意一脸的顺然,“那好,你们慢走,下次我们再见。”
    周昀仁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容几乎是瞬时就冷了下来。
    章远远挨在他身边简直要精分了,心说这什么毛病啊,练过变脸是怎么滴!
    安东尼没问周昀仁为什么不待见那位许先生,招呼他们坐上他那辆招蜂引蝶的跑车,迟疑了一会才问:“唉,昀仁你是不是挺讨厌刚才那位许先生的?”
    周昀仁沉默半天,“……嗯。”
    “为什么啊,我看那个许临意对你不知道多么礼貌客气,你还不喜欢人家?我说周昀仁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啊?”章远远话里话外一股子酸味,头一回觉得周昀仁清高的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周昀仁却依然脸色冷然,“不管他是谁,我都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交集。”
    “那可是许临意啊,世界五百强之一的‘许实承诺’地产集团的现任总裁啊!身价上百亿的大富翁啊!~”章远远给他跪了,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以后绝壁会被现实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安东尼倒是不以为然的咂了下嘴,“哦~~~~~~就是那个许实承诺呀,怪不得我说有点面熟,上百亿罢了,用不着太大惊小怪。昀仁你讨厌他是对的,我支持你。况且,放在京城,他这点家业也算不得什么。”不支持不行啊,这可是知行的侄子,当儿子那么养的口气,他讨好还来不及,反对绝对不能够。
    “行了,别说他了。我们不是要去故宫么?”周昀仁深吸一口气,伸手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刚才许临意好像摸到自己衣服了,不知道脏了多少,唉算了……这件干脆扔了。
    “这个时间……”安东尼看了看表,方向盘一转,“好!这个时间刚好是下午开门,我们去逛两圈,出来再去香山公园走走。”
    章远远很快也忘了遇见许临意这档子事儿,在他看来当然还是玩更重要。坐着这么拉轰的跑车,不好好享受的那是傻逼。
    有跑车开路,京城的路也没见得多么好走,安东尼皱着眉头在堵车大军里颠簸,忍不住吐槽:“京城什么都好,就是空气质量和堵车这两件事太糟糕了!你们华国人的环境治理做的很差,绿化不够,车子也多人也多,我这跑车都快成了摆设……”
    章远远:“是啊,荣城也是出了名的堵城,我爸爸说这属于城市规划有问题,这点没有国外做的好,还要努力学习和赶上。”
    周昀仁竖着耳朵听着,也暗自点头。
    走进恢宏威严的紫禁城,周昀仁淡然的神情登时就被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白玉台阶瞬间击溃,一步步顺着台阶走上去,心就跟着一下一下的上下起伏,宛如有一千只蜂鸟在胸腔里上下振动飞舞。清明的视线下,这里的每一寸栏杆、石板、木橼、斑驳墙体……都在记忆里的湖水里来回浮荡,一下子下沉,一下子窜出水面,给他重重的一击。
    惊涛骇浪,拍岸惊奇――他死死压抑住心底澎湃的悲愤与酸涩,满满当当的泪水从心窝里往下流,流入血液里,流入他曾经时时刻刻存在过的每一个时辰里,每一个晨曦里,每一个凉夜里。暮鼓晨钟,这里的一切昭示着朱雀国真实存在过,但曾经瑰丽浩瀚的供电楼宇,如今都早已破损不堪,不复当年辉煌。岁月无情,粒粒尘埃,无一不再提醒他再也没有过去的那个朱雀王朝,不再有皇位继承制,不再有皇权天授,不再有……四皇叔,不再有皇爷爷,不再有……他。
    周昀仁心内陡然一记钝疼,脚下踩空,整个人顺着高台侧翻摔了下去。
    “啊――有人掉下去了!”“周昀仁!!!!!”
    周昀仁不觉得身上有哪里疼,可又像没有一处不疼,身体蜷缩着摔在石板地上,脸颊一片冰冷,看着从上面跑下来的章远远和安东尼,牵起嘴角安慰:“我,没事……真没事,你们,你们……”
    “周昀仁,你别哭了呜呜呜呜,是不是很疼……”
    “昀仁你坚持一下,不会有事的!”安东尼欲哭无泪,叶知行肯定会灭了他的!
    我哭了吗?我哪里哭了……周昀仁挣扎地想要伸出胳膊摸一把自己的脸,被章远远猛然一声呵斥:“别动!你别动啊万一哪儿骨折了怎么办?”
    “来了来了,救护车来了,担架担架快点过来!”
    周昀仁听着周围的动静,心说真是不妙,居然惊动了这么多人,明天他会不会也上电视成为惹人唏嘘的一条新闻?先生那儿恐怕瞒不住,唉……比赛也不知道还能否继续……
    “哎呀这孩子晕过去了!”
    “都让开点,脑袋是不是也摔了?快快先上支架给固定!你,你都跟着走……”
    安东尼忙跟着医生过去,心里惴惴,章远远也傻了吧唧跟着上了救护车,都快吓懵了,恨不能一声给自己一针也晕过去算了。
    周昀仁那只胳膊崴成那种姿势……一定废了。
    朦朦胧胧中,周昀仁觉得有人在叫自己,声音很仓皇,还带着痛苦的呜咽,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只听见周围越来越惶恐的哭叫――救命啊!走水了殿下!这里也着火了,我们出不去了,这边的门也被锁了!殿下,殿下我们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们会死的,会死的!殿下,有人要害你,有人要杀了我们!
    “谁,谁――敢?”他奋力睁开眼,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小太监,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满目殷红,眸子里全是狰狞的血丝,肆虐的火舌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身上都是粘腻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淌,连绵不绝的热浪扑面而来,手摸到哪里都是滚烫一片!
    这哪里还有活路?
    “暖阁后面也出不去吗?”周昀仁一把揪出几近崩溃的小太监。
    “殿下,哪里……哪里也出不去啊……奴才,奴才们刚才都已经试过了……”小太监哭的喘不过气,越发将浓烟吸进嘴巴里,难受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殿下,我,我们……谁也出不去了,您……您……”
    他一口气没上来,被烟雾给熏晕了过去。
    周昀仁一张脸被烧的通红,四肢百骸像被浸溺在岩浆中一般,周遭的温度越升越高,他必须想办法逃出去,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他还不知道是谁想置他于死地,是谁胆敢谋杀他堂堂皇太孙的性命!此人必定狼子野心,狠厉毒辣,待他找出此人定然要剥其皮,饮其血,诛其九族,碎尸万段!
    然而――他根本找不到出路,火光冲天的偏殿内,所有的门不知何时起都被人从外头锁住,救火的人迟迟不来,周围空无一人,本该在此处当值的一队护卫不知去了哪里,本该会从这里经过的太监与宫女也不知踪影。这场火起于三更之后,起先只是星点小火,而后迅速蔓延燃烧至所有房屋,屋内没有水源,只有活生生的一条条人命。
    周昀仁狼狈地躲避着从房顶上掉落的木头,脸上背上胳膊上数不清被烧伤了多少地方,他的脸就在刚才被一扇着火的纱幔甩过,火辣辣的痛,皮肤被烧的血肉模糊,隐隐散发出皮肉焦灼的糊味。
    “呵呵……呵。”耗尽了所有力气,他只能靠在一个狭小的墙角里,看着四周的东西一件一件被嫣红刺目的火焰吞噬殆尽,眼帘慢慢闭合,心里也骤然冷寂下来,仿若临死前的慌乱与绝望也似乎正在缓缓走远。这辈子还未过到一半,他自问没有犯下过天地不容的罪行,自问尊孝行指礼节,不曾陷害诬陷伤害过忠臣良将,为什么……
    小小年纪,尚未登基就落得如此下场。
    这个人,莫不是恨他恨到了骨子里……哈,呜呼哀哉,好歹站出来让他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死啊!居然连面都不敢露,只想把他一把火烧成灰烬,真乃――无耻胆小之奸佞!他,周昀仁哪怕化为厉鬼,生生世世也不会放过他!
    火,就像从地狱中燃烧凝结而成的恶鬼,一口一口吃掉了皇太孙周昀仁暂居的偏殿,只余一地浑噩残渣。明日一早,他即将成为朱雀国的新皇,登基大典之后的崇华帝。岂料突生变故,举国震惊,满朝哀恸,国丧之日皇太孙灵堂前,朝臣们哭出来一片泪海,淹没了黄太傅周太傅数人,这些老学究当着周昀仁心心念念的四皇叔的面,自刎的自刎,撞墙的撞墙,虽然不甘,却真真的宁死不屈。
    周昀仁待他们仁厚孝义,他们已死相殉!
    “昀仁,昀仁!周昀仁!!!”
    周昀仁如同从海水里被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大汗淋漓,随即张口一声呕吐,“哇――”,随即直挺挺地坐起,唰的眼睛一瞪。
    叶知行被他吓得险些没从床沿上掉下去,伸手摸他的额头,“总算退烧了……你醒了?”
    “……先,先生。”刚刚苏醒的周昀仁眼神混沌恍惚,瞪着叶知行仿佛不知道身在何处。
    叶知行狠心抬手在他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啊――痛啊,先生你作何?”周昀仁大呼小叫。
    “哼,没有失忆,也不像是摔弱智了的样子……啧,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叶知行脸色巨黑,连怜悯疼惜的眼神都欠奉,倒了杯水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放,“喝水!我去叫医生过来!”
    周昀仁茫然地看着他扬起的衣摆,晃了晃脑袋,看到一旁缩着身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章远远,“你也在啊,我这是……在医院?”
    他从死前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心里还有几分后怕,抹了把后背果然全是汗,再动左手发现完全动弹不得,还被夹板固定住,顿时眉头拧住,“章远远,我胳膊怎么了?”
    章远远跳过来看了下门口,摸了下自己胸口,“还问我怎么回事……你丫的骨折了!吓死人了,你不知道通知你舅舅说你受伤时我有多害怕,他坐最快的一班飞机赶过来,看到我们时候的那张脸……比鬼片里最恐怖的那只鬼还要恐怖!”
    周昀仁的眼角抖了抖,心虚地叹了口气,“……我帮我擦擦背吧,都汗湿了。”
    “哦,好!你等一下,我先去打点热水!”
    叶知行领着医生进门,一抬眼就看到章远远撩起小孩的衣服准备伸进去的那只手,神色顿时一冷,冻的章远远小手禁不住一抖,赶紧甩了毛巾就躲到一边,瑟瑟哆嗦着不敢说话。
    “先生,那个……”
    “要擦背是吧,我来。”叶知行的眼神落在小孩脸上,警告般地瞪了他两眼。
    周昀仁于是垂着头,乖乖等着被服侍。
    等他擦完背,医生才笑着走过来给他检查,看了一大圈,“醒了就没事了,头还疼吗?”
    “不疼。”
    “那行,要不再观察一晚上明天出院?”
    周昀仁刚想说不用了今天就走,被叶知行斜斜一瞥,嘴角抖了抖一抖,“……好。”
    ☆、27?看房
    周昀仁受伤的时间比较早,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出院,索性没有耽误这天的第二场比赛。
    叶知行亲自把他送到京城四中的门口,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袖口和领口,纤细的手指掠过少年纯白的衬衣,指尖仿若带着微凉的风,干净的指尖圆润清润,似乎比今天清晨的露水还要更加赏心悦目。
    “舅舅……我进去了。”在外人面前要如此称呼,周昀仁觉得非常不习惯。
    “嗯,记得注意胳膊,不要被不长眼睛的人给撞到了。”从昨晚上开始,叶知行的语气就是怪怪的,带着沉郁的关心,仔细一听还有些诡异的呛人。
    “……好。”
    章远远和跟他和安东尼挥手微笑,“我们进去了,叔叔们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的!”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虽然他看着比周昀仁要浮躁多了。
    叶知行探出头看了下学校周围,还是有些不放心,“这里人太多了,你们要不然过一会再进去。”
    “没关系的舅舅,我会小心些的。”周昀仁被他深邃的眼眸注视着,陡然有种慌忙的心悸,连忙打开车门,头一个下了车。
    章远远赶紧跟上。
    跑车内,安东尼朝天吹了个口哨,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嗔怪的厉害,还有些难掩的嫉妒,“你要是也这么关心我就好了。”
    叶知行拿眼角看他,“哪天你死了,我一定会多给你买几把天堂鸟。”
    安东尼抱着脑袋在他肩膀上乱蹭,“我不要啊不要啊,知行你太狠心了,居然诅咒我死!”
    “行了行了,多少年了还玩这个……你不腻味我可腻味了哈。”叶知行无奈地笑了笑,勉强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两人的关系可见不是一般的好,所谓的朋友之上恋人未满或许就是指的他们之间的这种状态。
    当然,他其实并不相信安东尼对自己的感情是爱情。
    叶知行和安东尼是在m国认识的,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却并不同系,当年在同一个俱乐部消遣时间,算是不打不相识,安东尼先是被几个同学怂恿来挑战叶知行,结果一轮比赛下来被叶知行赢光了身上所有的东西,从此以后拜倒在他脚下,每次还对着他电脑上的照片舔跪,是个个性鲜明的家伙,有头脑有个性讲义气有身份,就是性格中二了点,时不时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后来越和叶知行相处,安东尼越觉得对方是自己要找的灵魂伴侣,沦陷的一塌糊涂,可惜他的追求太失败了,还因为那么个糟心家庭让叶知行受了委屈,最后只能放手,退回到朋友这条线内。
    “还记得我们当年的激荡俱乐部吗?听说现在改名了。”安东尼开着车,载着叶知行去酒店。
    “过去那个名字就够丢人的了,不过给人印象深刻,现在改成了什么。”说道大学时代的经历,叶知行眉梢轻挑,露出愉快微笑。
    安东尼咧着嘴,“现在叫门塔俱乐部。”
    “哈?为什么。”
    “因为听起来和门萨比较像哈哈哈,你说这群学弟是不是比我们当初还二。”
    叶知行也没忍住笑,“不管叫什么,只要主旨不变就行了。起个像门萨的名字,也亏他们想的出来。我们当年组团挑战门萨三场输了两场,但愿他们能取得比我们更好的成绩。”
    “切,就他们……我看别输的裤子都没了才是。”安东尼嗤笑了半天,把车子直接开进酒店的内部停车场,笑眯眯下车,绅士十足地为叶知行打开车门。
    边走,叶知行边对他打听一些消息。
    “你是说想要到京城来定居了?”安东尼觉得这是两人见面以来他听到的最好消息。
    “嗯,有这个打算,但估计要一年以后才能过来。”叶知行心里有了这个主意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周昀仁,但就在昨晚,他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荣城虽然是他童年成长的地方,也是第一故乡,但和京城比起来不适合小孩未来的发展。他回到荣城原本是打算沉淀一段时间,不要让自己身上的浮躁气息愈发旺盛,但自从捡到周昀仁之后他发现自己变得比过去更加沉稳了,也可能是受到小孩本身气质的影响,他觉得留在荣城的必要现在变得越来越小。
    “我知道三环线上有一个楼盘不错,明年初就要开盘,如果你真的打算带昀仁过来这边,我先带你去那里看看怎样?”
    叶知行这次来京城主要就是为了看着周昀仁,他白天在京城四中比赛和学习,这段时间就空闲下来,去看看房子似乎是个好选择。
    “行,你安排吧。”
    安东尼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顺便问清楚他的要求,“你想要什么样的户型,两室两厅怎么样,小三房我觉得也挺好。”
    “就两室两厅吧,不需要太大,朝向好最好。我喜欢清静,昀仁也是,楼层不要太高,如果有空中小花园我会很满意。”
    安东尼点头对那头说了一遍,对方似乎有些为难,但很快答复过来说没问题。
    “先上去换套衣服洗个澡,我们就去看看。”
    “好,那你先去喝杯咖啡?”
    安东尼对于叶知行没有邀请自己去房间有点失望,不过并没有沮丧,点头应允,说自己就在七楼咖啡厅等他。
    叶知行被周昀仁受伤的事吓了一路,又熬了一晚上夜,这会儿精神有些萎靡,但洗了个澡很快清醒起来,换了套舒服的休闲服,冰蓝色上衣,卡其色长裤,头发柔顺黑亮,眸子清澈无垢,举手抬足悠然洒脱,若是拿一把合拢的纸扇,像极了从画中走出来的民国时期的世家公子,行走在走廊上,惹来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
    安东尼被他震得眼角乱跳,捂着心脏犯花痴,“哦,我的男神!哦,我的阿波罗!”
    “我这样的阿波罗会把宙斯气死的,走了!”他抬脚,踢了踢椅子腿。奇怪的是原本粗鲁的动作在叶知行做起来却意外的潇洒大气,浑身一股子仙味,令周遭客人都忍不住侧目。
    安东尼把人带到楼盘售楼部,立刻有人迎上来开门。
    “胡经理,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叶先生。”
    “叶先生您好,我听说了您的要求,请这边走……样板间就在二楼,您看看户型是否合乎您的喜好,如果有细节上的要求,我们可以适当帮你做些修改。”
    叶知行点点头,没有废话,直入主题,也不胡乱献殷勤,实在是会做人,这种销售人才可见不是一天两天训练出来的。
    看了一圈样板间,叶知行大体满意,只看着凸出去一块空中小花园托起了下巴,“你们的设计师很下功夫,这样的露台小花园十分节省空间,只是……”他蹲下来指了指地漏,“这里做的孔太小了,如果真有人在这里盖上土中上花草,很容易积水。还有这里的防水层做的浅了,胡经理你觉得呢?”
    胡经理过来看了几眼想了想,“确实有这样的缺陷,不过一般人都不会想这么多,叶先生果然是个会生活的人。”
    叶知行笑着站起身,“其实我就是挑剔,胡经理千万别见怪。”
    “哪里的话,这点问题不难解决,您放心。”
    说完带着叶知行去选楼层和朝向,安东尼全程陪同,看了半天也动了心思要在这里买套房子,但被叶知行斜着眼睛瞟了一阵,还是悻悻然打消了这个主意。
    最终,叶知行选定了七层楼的一套,坐北朝南,一打开阳台的窗户就能看到小区内的喷泉。京城的绿化率较低,不过这个小区的绿化还算可以,喷泉四周住着香樟树,还有不少梨花树和桃花树。
    不知不觉过了中午,安东尼看看时间刚好是周昀仁比赛结束的点,“要不我们去接昀仁出来吃饭,你在m国的时候就一直念叨雪玉阁的红烧肉,我上个星期刚好排上位置,去呗。”
    叶知行不好说不去,就道:“中途找家药店,我给昀仁买点绷带和药备着。”
    周昀仁一出校门就看见那辆拉轰的跑车再次出现,本能地蹙眉,但很快看到副驾驶上对他微笑着招手的叶知行,脸色迅速缓和,走过来对安东尼问过好,才打开车门坐进后座。
    “带你去吃难得一吃的红烧肉,医生没说你不能吃吧?”叶知行转过身和他说话。
    “要禁辛辣,其他的都是无妨。”
    “那好,你安东尼叔叔的排位号,不用白不用。”
    “呵呵,多谢安东尼叔叔了。”
    安东尼对这一大一小驱使的心甘情愿,忙摆手,“哎哎,见外了不是?”
    雪玉阁的红烧肉一天就卖五十份,每份就只一块肉,排队来吃肉的人仍然每天络绎不绝。全华国就这么一家如此嚣张,大家还偏偏就吃这套,上赶着来品位这块红烧肉到底是怎样精贵,吃过之后都想再吃,无奈要再吃就只能重新排队。
    周昀仁看着那一块颇大的肉块下了筷子,体贴地先给叶知行夹了一点,才轮到自己,小口抿入嘴里,果真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