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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母子
    赵琰没有多跟方宁说什么,一如突然出现一样,一声不吭的又离开了。方宁看着赵琰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后怕,她真怕自己报仇的心意被人看破。
    感觉自己的气息终于稳定了下来,方宁才让竹颜扶起自己。脚下还是有些酸软,方宁的步子一步步走的不算那么稳当。
    绿荫掩映下,华服宫装的女子走了出来,看着方宁远去的背影,眼睛里全是恨意。想到进宫后的冷遇,柏青觉得自己的心好难受,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肯多看她一眼?她只能以别人的名义才能攀上他。
    赵珩醉酒的那一夜,她特意在屋子里放了东西。那是一种雁荡关外传来的奇花异草,无色无味,遇上一丁点儿酒气却可以变成催情的毒药,而且在酒醒之后会对情事记忆深刻。
    原本以为赵珩会念在一夜恩宠后对她也高看一眼,可惜柏青还是失算了。她知道赵珩爱着方宁,却不知道他爱方宁爱的那么深。原本以为赵珩的感情只有在酒酣梦醉之时,才会毫无保留的释放,可是在刚刚,她看到了赵珩的疯狂。
    方宁,始终才是他心尖上的女子,哪怕自己在别苑陪着他聊天解闷,哪怕她壮着胆子把自己给了他,他的心里至始至终只藏着他的宁宁。
    嫉妒在心里悄悄蔓延,柏青发誓自己总有一天会住进赵珩的心里,她不只会是柏嫔娘娘,未来她还会是柏妃娘娘,或许她还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陪他笑看江山不老。而方宁,唇角扬起一丝得意,方宁最终只能是一个贤王妃。
    小宫女见到自己娘娘神色缓和了不少,上前轻轻询问:“娘娘,我们该回宫了!”
    柏青扶着自己的腰身,摸着已经凸起了的肚子,眉眼间的得意越发明显。她希望这一胎是一个男孩,那他就会是宫中的长子,也会是赵珩现在唯一的儿子……
    “宁儿,你去哪里了?你的眼睛怎么了?”一回到慈宁宫,章寒烟就赶紧迎上来,拉着方宁说话。方宁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正在慈宁宫喝茶的赵琰。
    有些愣神,倒是没想到会在慈宁宫再见,赵琰给的手帕还藏在袖子里。
    方宁记得她刚进来的时候,章寒烟好像是在与他说什么,赵琰棱角分明的脸上晃悠着淡淡的笑意。
    注意到方宁的视线,章寒烟看了一眼赵琰,笑到:“王爷是有公务进宫见皇上!顺带来看看我们替太后办事办的怎么样了。”
    方宁对着章寒烟一笑:“章姐姐,我脚有些不舒服,想先下去休息!如果太后有事吩咐,还烦劳姐姐来叫我一声。”说完方宁就朝着沈太后给她们准备的休息的偏殿走去。
    “哎……”章寒烟还想说什么的,只是方宁突然这样,她心里没谱。最近她跟方宁的关系不似往常那边僵硬,许久没见方宁的冷落了,她还真有些不习惯。或许方宁在宫里遇见了谁吧,那微红的眼眶可是没有被章寒烟错过。
    想罢,回到赵琰身边坐下,端起了茶杯出神。
    “寒烟?寒烟?”
    “啊?”茶水一抖,全部洒在衣裙上。章寒烟有些尴尬:“阿琰,你看我,想着没有处理完的事情,一下子走神了。”
    “嗯!这些日子怕是要你辛苦了!”低头拨动着杯盖拨动着茶水,赵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语气拖得老长,似乎不愿意提起,有一种无奈。
    “她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要是做不好,就跟我说,我去跟母后说一说,让她多安排一些经验老道的人给你!”赵琰并不认为方宁可以帮着保持宫宴的事情,有些担心章寒烟一个人辛苦。
    “阿琰!宁儿她做的很好的!她负责的……”
    “你先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了!”赵琰并没有等章寒烟说完就打断了她,体贴地让章寒烟去换身干的衣服。
    章寒烟也去了偏殿,赵琰的目光开始冷凝起来,捏着杯盖的手指突然松开,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后,茶杯被盖的极其严密。
    手指被自己捏的关节处咔咔作响,赵琰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静静坐了一会儿,赵琰起身,往慈宁宫内殿走去。
    “宋嬷嬷,母后醒着?”
    宋嬷嬷躬身将赵琰请了进去。沈太后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听到宫女们给赵琰请安的声音,才慢慢做起来!
    “琰儿,你也喜欢她?”
    赵琰坐到沈太后脚下,靠着自己母亲的脸:“儿臣心中只有寒烟一个!至于方宁,她毕竟是行之的妹妹!”
    “……”
    沈太后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赵琰的肩膀上。赵琰也不再说什么,静静地虚靠在沈太后的脚上。
    世界好像在母子二人之间静止,若不是殿中的香炉里冒着熏香的轻烟,这完全就像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卷。
    “琰儿,你会不会在怪母后?”沈太后突然开了口,一些时光里被尘埃的掩埋的记忆突然被打开来。
    “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跟皇兄,儿臣明白!”
    沈太后抬起手,抚摸过儿子的发梢,心中到底是不是后悔,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跟赵琰这些年的母子关系,远远比不上跟赵珩的亲厚。一切都是沈太后自己的过错,她也知道与儿子的心结。
    “我知道你怪我,怪我不顾你的情面对方行之赶尽杀绝,可是琰儿,方行之那样的人,母后真的不敢留下!他的妻儿,他方氏一族都没了。他跟朝廷是死仇啊!我怕!“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很重。
    “行之他是这世上最明白的人,当初赵琦那般打压我跟皇兄,凡是跟我们有关系的人,没有不受牵连的。大多人都不愿意做我跟皇兄的伴读,可是行之他却是不一样的,他先看重我这个朋友,才看重我的身份。他做我的伴读五年,事事为我着想,还在赵琦的刀下救过我。”赵琰的语气中有些哽咽,方行之就像是他的另一个兄长,但是方行之又是他最好的朋友,是知己。
    “阿琰,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难为方宁吗?”
    赵琰抬了头,惊讶地看着沈太后。他一直以为方宁没有被沈太后为难,是因为方宁是一个女子,而且那个人还牵挂着皇兄的心。
    “方宁终究是一个女子,所以你皇兄做的一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方行之,他是方家的嫡长子,如果他振臂一呼,方家旧部未必就好安分。”
    赵琰叹了一口气,脑海里又想起他把方行之扣在国子监的对峙。其实方平早就料到了一切,所以他从来不恨。其实那几天不是方平被赵琰扣下,是赵琰被方平扣下。两个相识多年的朋友,就那样对峙着,方平只求一件事——他希望赵琰放过宋媛,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一直在为宋家,以及宋家背后的高氏卖命。
    赵琰答应了,可是他的朋友行之还是没能求来宋媛的生机。宋媛死了,死在了方行之带好消息回家的时候!
    宋媛死了,其实方平的心也死了,他是真心想和宋媛过一辈子的生活。不在意朝廷纷争,无关江湖风雨,只做天地间的一对平淡的夫妻。
    赵琰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不想沉湎于过去的悲凉,毕竟有些事情或许一直都存着希望。
    “母后,儿臣能求你一件事吗?”
    沈太后有些诧异,两个儿子都是个性倔强的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很少在她面前求什么的。不过既然是孩子求她,她还是要答应,微笑着说:“什么事儿?”
    “别逼儿臣子嗣的问题好吗?儿臣和寒烟都还年轻,不着急!”赵琰突然这么一求,也是觉得章寒烟自从上一次同方宁进宫后就有心事。只是章寒烟不说,赵琰也就只能猜了,在心中想了很多理由,也就只有这个才能让章寒烟藏在心里了。
    “方宁呢?”听到儿子的话里一点儿也没有提到方宁,仿佛生孩子只是他跟章寒烟的事情,沈太后还是有点意外。
    “母后,我可能会善待方宁,因为她终究是行之的妹妹。可是我却不会把她当做是我真正的妻子,不只是因为皇兄,还因为寒烟。”
    “你是想我也善待方宁吧?”没想到沈太后一眼就戳穿了赵琰隐藏着的想法,赵琰只得颔首。
    “那天我为难她,也是一时之气,你皇兄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有了身孕。看到方宁,我就想到你皇兄为她六宫空悬,哀家心里有口气,堵着!”沈太后倒是不在儿子面前逼回,直说自己的心里话。还好宋嬷嬷早已经打发了殿里的宫女太监。
    “母后,方宁终究也只是一个女子!”
    沈太后突然就笑了,难得与儿子亲近,没想到却是为了一个她不怎么喜欢的丫头:“放心,今天在御花园里的事情,我当做没看见。难为你们兄弟俩,一趟趟的遣人来跟我说一声。”
    “皇兄也遣人来了?”
    “就在你来之前刚走,他说他愿意选妃,只是皇后之位不会轻易许出去。”沈太后说着悠悠叹了一句,谁都知道,赵珩其实心里还是存着念想。
    赵琰安慰道:“母后,中秋宫宴你可得好好挑挑了,选几个得意千金在跟前。”
    沈太后眯着眼睛笑起来,突然也有些期待中秋的宫宴了,那个时候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