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卉不愧是跟着施乔长大的,说起情爱之事毫不扭捏,不像寻常小姑娘那么害羞。
施乔眼神都不动一下:“可能吧。”
小卉想到蒋博易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由掩嘴笑起来。
里间传来潘寻嫣的丫鬟含糊的问询,随即响起潘寻嫣细声细气的声音。
“嫣儿小姐醒了,奴婢去看看热水来了没有。”小卉说道,快步出了门,片刻后和小丫鬟一道端了热水和茶点进来。
小丫鬟把装着热水的铜盆交给潘寻嫣的丫鬟,福身对施乔道:“表小姐,刚才门房的人来报信说,外面有个人找您,自称是沈家的家丁。”
“知道了,你让门房的人跟他说一声,我过会儿就出去。”
“是。”小丫鬟应下退了出去。
梳洗更衣后,施乔和潘寻嫣略用了些茶点,一起去施老太太处。
刚巧在门口碰见施竹和施谦,施乔就把沈星月派人过来的事说了,四人决定给祖母请个安就去田庄上找星月。
门口的丫鬟掀帘子请他们进去。
施老太太小憩后换了身枣红色柿蒂纹的家常褙子,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正坐在外间的大炕上跟人说话。
除了澜大太太和泓二太太,蒋家的人也在,听到门口丫鬟的问候声,大家不约而同朝门口看来。
施谦和施竹并肩走在前面,施乔和潘寻嫣跟在他们身后,四人相貌出众,一进来就把屋子里年岁相仿的蒋家的少爷小姐们比了下去。
特别是施乔、施竹姐弟,均是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眉目间有七八分相似,跟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似的。
唯一遗憾的就是施竹脸上的伤,不过他敢顶着这张脸出来招摇,从头到尾就没怵过,依旧我行我素,一副把形骸皮囊置之度外的架势,倒让人被他率直任诞的气质所吸引,忽略了他的面容。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蒋家众人还是被震住了,鸦雀无声。
直到施乔四人行礼问安,丫鬟搬来绣墩给他们坐,蒋家的人才回过神来,蒋大太太领头把他们夸了一通。
施乔注意到蒋博易也在,这回没再偷瞄她,而是目不斜视地坐在蒋五太太身边,神色略显紧绷。
眼看蒋家的人越说越来劲,施乔只好出声打断道:“祖母,星月派人来找我们了。”
来宛平之前,她就已经跟老太太说过和沈星月约好一起骑马的事,现下老太太一听,立刻笑道:“去吧,别让人家久等。”
蒋家的人都很奇怪,蒋五太太更是直接问道:“雪娘,你们在宛平还有玩伴?”
“没有,是京里的朋友,刚好她来宛平的田庄玩儿,我们就约好去田庄上骑马。”
京城的朋友,家中在宛平有田庄,还养着马,可见非富即贵。
蒋五太太热情道:“是这样啊,那晚上请她来家里吃顿饭吧。”
“我问问看,她可能有安排了。”施乔委婉道。
蒋五太太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笑着点头,不再强求。
蒋大太太笑道:“不知道她家的田庄在什么地方,远不远,要不要我派个车送你们过去。”
宛平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哪处田庄是哪家的,稍一打听就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
施乔接受了她的好意:“那就麻烦表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蒋大太太满脸是笑,吩咐她的丫鬟去安排马车。
澜大太太、泓二太太简言嘱咐他们注意安全,施乔几个应下,起身行礼告退。
蒋大太太的位置斜对着蒋博易,刚好看到他瞟了施乔一眼,神色有些黯淡。
她眼睛一转,笑道:“博易,你等会儿还要回去温书吗?有空的话就陪你表弟妹一起去吧,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有人陪着比较好。”
啊?
蒋博易看向她,神色茫然,像是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施竹眉头一皱:“不用……”
“有空!”蒋博易明白过来,腾地站起身激动道,“我有空,大伯母,我有空的。”
施谦暗中扯了下施竹的衣袖,笑道:“怎么好耽误表哥读书呢,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
“不耽误,不耽误。”蒋博易连声道,感觉施乔含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不敢看她,只敢看向施谦,表情十分诚挚,“我晚上再温书也一样的。”
施老太太乐于看见孙子孙女和娘家人亲近,笑呵呵拍板:“行了,让博易陪你们去吧,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
祖母发话了,这事就算定下了。
施竹面带笑意,眼神凉凉地瞥向蒋博易:“那就多谢表哥。”
蒋博易勇敢地与他对视:“表弟不必客气。”
*
马车停在沈家田庄门口,施乔和潘寻嫣扶着丫鬟的手先后下了车,施竹从前面一辆马车上跳下来,没有理会后面两个人,施谦招呼着最后下车的蒋博易,多此一举地提醒他小心脚下。
施乔看了眼施竹面无表情的脸,再看蒋博易僵硬的神色,可以猜想他们这一路的气氛并不愉快。
潘寻嫣慢半拍,低声跟施乔咬耳朵:“他们怎么了?”
其中微妙的缘由施乔怎么跟她解释呢,只好胡诌:“你知道,读书人嘛,性子都别扭。”
潘寻嫣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点头。
跟车的沈家田庄上的家丁恭声请他们进去:“大小姐在里面等着诸位。”
身后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他们脚下一顿,闻声望去,只见一行七八个人策马沿着田庄前的大道奔腾而来。
他们眨眼间就逼近,冥冥之中,施乔像是被什么指引着,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上。
先是模糊的人影,随着距离拉近,身形五官逐渐明朗。
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瞬间掉入了一个诡异的空间,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只留下一声一声的马蹄声,清晰的,沉重的,回响在她脑海中,震得她头皮发麻。
不知是她站的位置太显眼,还是她投去的视线太灼热,那个骑在马上的人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刹那,突然偏头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很短暂,很平淡,但施乔却一个激灵,被突如其来的恐慌所笼罩,随即激烈且突兀地背过身。
旁边传来施谦的问询和家丁的解释:“是我们家老太爷和信国公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