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与大阿哥的官司他不能掺和,也不想掺和,可四阿哥今日是他诊治过的。那么明显的伤他居然不知道,便是他的失职。若延误了四阿哥的治疗,闹出好歹来,他的过错就更大了。此事无论如何,他必须去请罪!
西五所。
胤礽紧盯着胤禛,看得胤禛头一点点往下低,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在两人沉默,气氛胶着之时。同住西五所的胤祉已得到信跑过来,张口就问:“四弟,听说你跟大哥打架了!大哥比你大七岁,又素来擅长骑射武艺,在这方面就连二哥都及不上他。你跟他打架,打的赢吗?你是不是缺心眼?”
胤禛:……
胤礽冷呵:“何止缺心眼,孤竟不知道咱们爱新觉罗家什么时候出了个傻子!”
胤祉怔愣,看看胤禛,又看看胤礽。啧啧,二哥这语气很不对劲啊。
他悄摸摸凑到胤禛耳边低语:“我还是头一回见二哥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好大的火气,你哪里惹到二哥了?哦,对了。你跟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只听说你跟他打了一架。大哥都多大了,怎么会无端端欺负弟弟。你们究竟为什么打起来?”
胤禛不开口。
胤祉奇了:“这里头还有秘密不成?连我都不能说?可这事都闹到汗阿玛跟前了,这么大的阵仗,还不是用点心谁都能打听出来。有什么好瞒的?”
胤礽嗤鼻:“他哪里是不能说,是没脸说。蠢成这样,好意思告诉别人吗?”
胤祉:……更阴阳怪气了。
瞧着情形不对,小安子赶紧把来龙去脉说给胤祉听。
“雪团死了?”胤祉大惊,转头看向胤禛,见胤禛神色黯然,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瞧他这个模样,胤礽又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想着他都活两辈子了,跟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置什么气!
“罢了,好在你在殿里还知道认错,没犯倔脾气。”
胤禛张了张嘴,十分羞愧,又非常自责。
其实最初他并不想认错,是梁九功悄悄在他耳边,三言两语简要说明了殿中情况,又特意告诉他,太子已替他给大阿哥赔罪。
这事明明跟二哥半点关系都没有。二哥想尽办法替他开脱,甚至堂堂太子之尊,去给人低头赔礼。太子何曾受过这种憋屈!一切都是为了他!他若再坚持,岂不辜负了二哥一片心意?二哥这礼就算是白赔了。
“二哥,对不起。”胤禛咬唇,“二哥,我不是因为大哥摔了雪团生气。雪团……雪团它不是被摔死的。”
胤礽一顿,“什么意思?”
“我看到雪团躺在血泊里,连身下的草地都已经被染红了。它身上全是伤。头……头已经被打得……”胤禛喉头哽咽,几度说不出话来。
胤礽心惊:“打?”
“我赶过去的时候,大哥正在吩咐何全,让他悄悄把雪团丢了。后来发现了我,便说自己没说过这话。他说雪团咬了他,他吃痛之下把雪团甩了出去,一时没控制住力道。
“可是如果仅仅是没控制住力道,雪团最多也是受伤,哪会那么容易死。就算它撞在墙上或者石头上丧了命,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伤势。那明明……
“我看到大哥衣摆上有血,鞋子上也有血,上头还沾着雪团的狗毛。我就问他,是不是他故意打杀了雪团。他不肯认,只说一个畜生而已,也值当我同他兴师问罪。说大不了改明儿赔我一只。
“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那么……我……我看着雪团浑身的血,又看着他浑不在意的模样。我一时没忍住,这才……二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胤禛双目赤红,已经情难自禁。
胤祉睁大了眼睛:“雪团是被虐……虐杀的?”
他看向身边奴才。虐杀者是谁?大阿哥。这话主子们敢说,奴才不敢应。小安子与宝珍等人一个个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可这般姿态已经说明了问题。雪团死得惨,胤禛才会发了疯般直接跟胤禔干上。
胤礽蹙眉:“这点同汗阿玛说了吗?”
“我说了。大哥说那是因为雪团咬了他,他院子里的人为了护他才会出手。他们情急之下,手上每个轻重才会让雪团丧了命。他跟汗阿玛说,这是奴才们的错,让奴才们跟我赔罪,随我打杀。”
胤礽深吸了一口气,胤禛要的是打杀奴才吗?他要的是一个真相。胤禔表现的越是无所谓,胤禛越是生气,生气之下越发不依不饶,越会死揪着胤禔不放。
这般情形在康熙眼里就变成了胤禔大度,反而是胤禛这个做弟弟的目无兄长,咄咄逼人。
“汗阿玛说不过是一个畜生,咬了大哥,就是被奴才们打杀也是应该。”
胤礽心道:果然。
不过一个畜生,于康熙而言,确实如此。可于胤禛而言,这句话仿佛是在戳他的肺管子。
胤礽将胤禛搂进怀里:“哭吧,哭一场会好过些。别憋在心里。”
胤禛无声低泣。不一会儿,胤礽便觉得胸前的衣服湿润了一片。心里越发难受。这傻孩子,竟连哭都这般克制。
张嘴正想劝慰两句,只听一阵哒哒的脚步声,胤祚“四哥,四哥”的呼喊由远及近。胤禛连忙从胤礽怀里退出来,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
胤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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