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诸伏景光总觉得乌:尔塔娜面无表情的样子跟可雅挺像。
“她最近怎么样?”
并不知道这些照片是朗姆送来的,诸伏景光还以为是乌:尔塔娜自己给可雅邮了一些能够展示近况的照片。
“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
可雅把诸伏景光的头发擦到仍有些潮湿,用手指梳开打结的地方,给他把刘海都拢向后面,不至于遮挡视线。
“你们关系也不是不好吧?”无论听见多少次,诸伏景光还是不太能理解可雅为什么对自己的妹妹这么冷淡,“怎么也不关心一下她。”
“她不需要我,我凑过去也不过是惹人烦罢了。”
可雅低着头专注地用手指梳理诸伏景光的头发,回答得很随意,就好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诸伏景光有点生气,他抓住可雅的手,把人拽过来盯着问道:“我是问你们两个关系怎么样,不是问她需不需要你。”
可雅愣了一下,继而轻笑,搂住诸伏景光,在他额头上给出亲吻:“关系应该还不错?毕竟当初福利院的孩子只剩下我们两个,我跟米哈伊尔走之前问她,是想从此远离我去过正常的生活,还是跟我一块儿离开,给我当一个见证。”
“她说不想和我分开。”
可雅想起乌:尔塔娜满脸血污的流着泪,明明害怕的不行,却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的样子,有些出神。
转眼间就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自己杀了米哈伊尔,加入了组织,又不顾乌:尔塔娜的反对把她送去组织名下的疗养机构。那之后,乌:尔塔娜就不太愿意理他了。
其实该说他们不愧是兄妹,被他送走的时候乌:尔塔娜才不过十二三岁,就已经学会了威胁人和放狠话。
“如果我死得比她还早,她就去跳塞纳河,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可雅笑着向诸伏景光复述乌:尔塔娜临走前的话,语气轻松地说出自己曾经的打算,“我原本的人生目标就是活的比她更长,保证她活着的时候能给她一切她想要的。等乌:尔塔娜死了,就像她说的那样,再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了,我也就不需要漫无目的地活下去了。”
“当然,现在已经不会了。”
可雅搂着诸伏景光,亲他的头发,小声讨饶:“我舍不得你。”
诸伏景光没搭理他,把柜台上那几张照片都拿起来看了看。
照片不多,只有五张,除了刚才那张在公园长椅上的生活照以外,剩下四张分别是乌:尔塔娜在画室里画画,穿着洁白的舞蹈服对着镜子压腿,坐在阳光下捧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认真阅读,以及一幅应该是乌:尔塔娜作品的油画照片。
诸伏景光把那张照片凑近了仔细端详,颜色饱满温暖的向日葵大片盛开,隐约有一条白色的人影在向日葵花丛里走向远方。
“她很厉害。”照片里的女孩虽然没有在笑,但是却处处透露着坚韧不拔的生机,“她的病没办法治吗?”
“治不了……”可雅说得很平静,“在俄罗斯的时候医生就说她活不到成年,后来组织里的医生也只是尽力保证能让她活到二十五岁。”
乌:尔塔娜从一出生,就带着全身仿佛老年人一样衰败的内脏。
她被父母遗弃在了出生的医院,被医院里跟拉尔莎妈妈相熟的医生送到了福利院。
拉尔莎妈妈一度以为她活不下来,结果她却多病多灾的活到了比福利院里其他人都要久的未来。
“那她……她现在多大了?”
诸伏景光往后靠在可雅身上,抬起头来和他对视,蓝眼睛里透着莹莹的光。
“二十四了。”可雅微笑着说出冷酷的话,“从明年起,我就可以时刻准备着为她举行葬礼了。”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搂着可雅的脖子,把人拽下来,就着这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和他接吻。
他确实为乌:尔塔娜的命不久矣感到可惜,但诸伏景光也承认自己的卑劣。
比起一条不太熟悉的即将逝去的生命,他更担心自己的恋人会不会因此感到难过。
“我会陪着你的。”
诸伏景光顺着可雅的后颈抚摸,给出自己的保证和安慰。
“好……”
虽然可雅并不如诸伏景光想的那样难过,但他还是应下诸伏景光的陪伴,双手捧着他的脸,一路从额头亲吻到嘴唇。
“说好了,你要陪着我。”
可雅向诸伏景光索要保证。
“说好了……”
诸伏景光如他所愿地给出应答。
到最后可雅也没告诉诸伏景光,那些照片其实是朗姆让人寄过来威慑自己的。
从一开始,乌:尔塔娜接受医疗的相关事项就是朗姆在负责。毕竟在他无欲无求的那些年里,乌:尔塔娜是他唯一的软肋。那位先生把可雅的软肋交给一向对他怀有忌惮的朗姆,是个再合理不过的安排。
但可雅不为所动。
他把诸伏景光送上楼,自己继续去完成刚才走神耽误的工作,他彻底平静了下来,再不像刚才那样被那些照片影响。
直到把手里的工作做完,可雅才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拿出手机给乌:尔塔娜发了一封邮件。邮件回复的很快,可雅看完后露出少许笑意,把那些照片正面朝下收进了工作台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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