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018 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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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崆表态亲自要去西郊农场视察,可见他对这次项目的看重,以及谨慎。
甚至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邬慈,放在平时是没有这个必要,迦南的所有意思也代表了他。眼下,西郊农场这个项目是邬慈一手带出来的,关键时刻的重要一步,宁崆自然也是要见他才稳妥。
很急。
宁崆那边问了邬慈所在的位置后只说正好谁在附近可以替他开车过来,邬慈听出确有急色。就也没拒绝。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出现开车来接,邬慈印象里似乎并没有见过这张脸,上了车后问他在哪个部门做事。对方没直接说,含糊其辞的。见他没松口不问的意思,只好坦白自己是在区政府打杂的。打杂倒是不像,只是宁崆轻而易举就驱动上机关内的人,足以说明权益渗透到了多深。
*
行动的前一天晚上,邬慈没有来找迦南,迦南本来因为临时有事绊住了脚,想着晚一点见也可以,正巧邬慈那边也有点事,短信上说直接明天见。她回好。
迦南的短信回得很快。
类似这种可回可不回的短信,按她的作风应该是不回才符合常理。
宁崆盯着这一个字,硬生生能分开开成两个字。
他捏着手机,将手机屏幕摆在邬慈眼前,脸上温和的笑着,开口的语气却是阴的:“关系匪浅?”
邬慈的两只手被铁链吊在空中,在宁崆出现之前,他已经领受到了见面礼,此时血渍和唾沫混杂在口里,他一咧唇,血和液体染红了齿,拉出一条红色的血线垂落至地面;笑非笑,讽刺得狠。
“嫉妒啊?”他反问。
看宁崆那双气红了的眼睛就知道。他太擅长于克制,也深谙这项生存技能,于是他不直接动手,所以他也能在说:“你别得寸进尺。”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显得温文儒雅。
披久了羊皮的狼真把自己当成了良畜。
邬慈直接鄙夷的是宁崆这么下叁滥的手段,笑着,带着刺:“怎么?你打算就这么杀了我?想仔细了?”
“因为迦南?”他觉得可笑。就这样,怎么配说是因为迦南。
“你是因为自己。”他低吼出一声,血与齿已模糊不清,干脆撕破宁崆的假面,让自己往里看到丑陋:“你知道一般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会拥有极大的占有欲吗。却仍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么?”
“因为自卑。”
“骨子里的自卑。物极必反,所以他无上限的弥补自己这份缺陷,就不择手段。”
宁崆捏着手机的那只手背上冒起青色的血脉,左侧咬肌凸起。
邬慈知道他说对了。
笑声更爽朗。
在空荡幽暗的地下室里回旋打转。跟风铃被风一捎,不停地碰撞出摇晃的响声 。
宁崆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匕首,亦或是他随身一直携带,锐利的刀口刺进邬慈的脖子,陷进肉里,怒不可遏的嗓音居然在颤。
“她跟你说了?”宁崆的恨意来得很突然,也很浓烈。
邬慈旨在打压宁崆的心理,以至于在这场并不公平的较量里扳回一成,很显然,他成功了。
“你说呢?”邬慈故意激他。咬定他不会真动手。
“啊!”宁崆突然怒吼出一声,一刀狠狠扎进邬慈的胸膛,利落拔出,接着又在他的肩头落下一刀,宣泄似的,扎出留个血窟窿这才罢手。
宁崆用带血的利刃抵在他的脸上,红着眼,情绪绷得过快,邬慈感到了异常,也在那一刻,他在宁崆的眼睛里看到了嗜血的杀戮。
他以为宁崆真能在讨不到价值的情况下只图泄愤就对他动手。
下一秒。
宁崆松开了那把匕首,直直掉落到地上,金属与水泥地面传出悦耳的撞击声。
扯出一记凌乱又血腥的笑,他说:“邬慈,珍惜你还能轻松说出这些话的现下,下次见面,希望你还能笑得出。”
说完,宁崆用手肘用力砸向邬慈的头部,截断他的意识。
宁崆从没有这么失控过。
确切地说,当你曾经完全信任过一个人又被完全背叛的时候,那样的切肤之痛会化成一只来自深渊的手,把你拉回进无底地狱,所有的伤口都在说,是你咎由自取。
宁崆踏出地下室的时候,脚底上踩着邬慈的血,手上也沾到了,一向有洁癖的他全然不介意,恍若他早已习惯身上沾满血腥,压根就无所谓。
*
次日凌晨叁点,迦南就开车出了门,她得回宁氏做一些确认,宁崆也会提前出门,不过他会直接到约定地点。时间上估计跟她差不多。
地点选在西郊一地粮仓,现在正处待收成的季节,当地工人已经做好清理准备用来盛收最新一季的粮食。地址选在这里是为了让四处盯在宁崆身上的眼睛看到他的野心与势不可挡。听说舒氏那边在跟宁崆在闹些什么。
这些暂时都不是最重要。迦南所听所闻的信息量不在能够起上作用的时候便都是暂归于无用那一类。
会面在粮仓东侧,已经提前有人守在门口,迦南下车前抽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找了两次才找到打火机,一般她自己的东西会习惯性放在固定的位置,一定是邬慈才会无聊拿小物件在手里把玩,才让她找不到,这种无聊的事情也只有他了。想起他,迦南嘴角扬起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按照计划,他会在天亮后七点前赶到。
推门下车,迦南停在车边点烟,恰时一股破晓前的凉风吹过来,带着郊区的青草香气,湿漉漉的,灭掉了她的火。她拢起手心挡风,再次点燃。
门口把守的人已经走近:“迦总。”
迦南嗯了一声:“宁总到了么?”
“已经在了。”说着朝迦南伸出手,“宁总吩咐说把自己人的车停到备仓旁边,迦总把车钥匙给我来开过去就好。”
迦南呼了口烟,隔着昏暗的白夜看眼前人的脸,眼底晦暗不明:“什么时候说的?”她提前并不知道。
“宁总来的时候说的,都是停在那边,说是区别开。”
迦南没给,抬着步子直接进去了。
看守的人无奈,只好也跟着。
迦南进去就看到宁崆正在跟当地的村长交流这个粮仓的仓储量以及未来土地的丰厚产出,如果能够有外来资金的支持,想必会更可观。
最后拍板还没这么快,所以迦南直接走过去打断了他们。
宁崆互相简单介绍了一下。
迦南将勾在指上的车钥匙给宁崆看,是问门口停车的意思是不是他的?
宁崆看了眼跟在的迦南身后的人,朝他示意,“停过去。”
迦南这才交出车钥匙。
她也没追究为什么没提前告知。
他们之间的默契大多就是用在这种时候,能够让对方把自己的一部分安心地交出去。
“哦,迦总。”村长淳朴亲和地提醒:“粮仓内是禁火的。”
迦南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失误,连忙说了声抱歉。做了个往地上扔却没扔的动作,先询问了村长:“可以吗?”
村长说可以。
迦南这才丢下,用脚踩灭。
村长笑着缓场:“发现得早没事。也不怪你们平时不往这种地方来,我们是都长惯了教训的。”
宁崆看了眼时间。
迦南下车的时候看过一次,笑着让村长先去休息一下,她想跟宁崆单独走走看看这附近,好就地规划下。
村长自然是乐意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扬在耳旁:“要是有任何事都给我打电话,刚才我把电话留给宁总了。”
迦南莞尔:“一定。”
目送村长走后,迦南也看了一眼时间,话是对宁崆说的:“岳鸣身上还有什么好拿的?”
这个利益至上的物质世界里,宁崆是最能看到价值的那一个。
而凑巧,迦南是能看透人心的那个。
宁崆锁定目标,布下局,迦南负责攻克最后的那道防线。成功,从来不纯粹靠努力就能够。
宁崆没回答迦南的问题,面看向身后宽大的土筑墙面,盯着自己的影子。迦南隐约觉得他似乎有点不在状态。正要开口的时候,岳鸣等人来了。
如若不是还有价值可取,迦南是不屑再把好脸色给到眼前这人,假的也不想浪费。
但很多时候,想与不想,无关紧要。
她转身,扬起欢迎宾客的得体笑脸,携着再刻意不过的客气:“岳总,好久不见。”
岳鸣对她没有好脸色,阴霾重重,看向她的时候满含敌意与怒恨。
迦南环臂,本意是尽量表现出礼貌,只可惜这个地方连个像样的喝茶设备都没有,让人除了面对面的说事以外没有其他选择,而在场人除了岳鸣是坐着外,其余都是站着。
关于岳鸣车祸的事儿迦南早已耳闻,只是省了打听的功夫,这么蹊跷的事故放在寻常百姓身上,是灾是祸;但放在岳鸣这类人身上,绝对是罪有应得、是因果循环的报应。
岳鸣现在肯交出手上最大的肥田,显然和这场车祸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的可能是被逼上了梁山,为了活命再又舔着脸寻求宁氏的庇佑。
岳鸣真心诚意么,当然不是,他只是没有办法。
眼见没有寒暄的必要,迦南直奔主题:“岳总,开条件吧。”
宁崆的计划是今晚一石二鸟,西郊农场的项目,他信她的判断,所以来现场视察也是一个幌子,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要拿回岳鸣偷走的东西。
岳鸣看向迦南的眼神始终没消减过恨意,之前发生过节,岳鸣恨她也属情理之中。
只不过,弱者向来就得忍着,没什么道理。
“宁总能答应的不会亏待。”迦南说,扫了一眼他那双瘫痪的腿,“说不定,吴总也能早日站立。”
提到这个,岳鸣果然有所动容,只不过是愈加浓烈的仇恨。
迦南心想,迅速完成交易后落个清静。
岳鸣倒也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摆架子这事儿此时还轮不到他,拿过一份合同,摊开,举在手里给迦南看。
迦南得知宁崆最初的意思就是,条件随便岳鸣开。至于具体是什么条款,用不着她去操心。但她还是象征性地去接,毕竟即使是无论什么条件,最后落款代宁崆签字的人还是她。
迦南伸手正要拿到 ,岳鸣倏地抽开,斜着嘴角,让她走近的意思。
岳鸣坐在轮椅上,迦南站着,隔着半个人的高度,不太合适。这是岳鸣如今为数不多可以提要求的机会。
他仍拿着那份合同摆在自己跟前,没有要递给迦南接的意思,说:“我不介意替迦总效劳,你直接看就可以,不辛苦你还拿着。”
迦南无语。打量着他。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不乐意正视他的原因之一,人活着就没有轻易的说法,但岳鸣太狡,太邪,又缺了根知好歹的神经。如果当初她真留下他,他的下场,必然过早就惨烈。
她没有把表情写在脸上的习惯。而且也不会对无所谓的人和尚未发生的事去发生感慨。
但是最近,她会不经意地在邬慈面前形成不一般的生动表情。
她只是看了一眼别处。
视线习惯性地从人的脸上游走而过。
如果她在蹲身前的那一刻更专心一点,她会看到岳鸣脸上扭曲的怜悯与狰狞的得逞。
但她没有。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错了也就是错了。
她蹲身下去,保持和岳鸣差不多的身体高度,打算做一个大致的浏览。
可也就是那一瞬间,眼球被刺痛的粉末灼烧着,不断且快速腐化似的,啃噬着她的眼球,撕扯的痛感将敏锐的感知力炸得噼里啪啦。碎得血肉模糊。
她只闻到一股刺鼻的化学用品的味道。
因为视线的侵蚀和不断加强的灼伤感,她跌落到了地上,耳旁传来岳鸣狰狞的笑。
最后脑后传来一袭,脑中的画面戛然而止。
她所能捕捉到的声音是宁崆的,今晚他的话寥寥,好像他不在场一样,说话的声音也轻,没有丝毫的情绪,空濛如同夜晚结束时的山脉,感觉上不太真切,却又实际存在。
“碰不得的分毫别动。”
岳鸣乐于合作的应:“知道的,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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