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更看重麻六甲,只有控制了麻六甲,大明才具备与西夷通商的基础,“台湾距离福建太近,对大明极其重要,但据朕所知,朝廷从来没有将台湾看成大明的土地,你此番用兵,理由何在?”南海舰队是国家的海军,不是海盗,要发动战争,必然要有充足的理由,不能像海盗那样想打就打。
“……”
“天启二年(公元16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占领大明的澎湖,大明水师与其激战八个月,互有胜负,天启四年(公元164年),大明于荷兰达成协议,荷兰人拆毁在澎湖的炮台,撤离澎湖,迁往台湾,大明不干涉荷兰对台湾的占领,就是因为台湾不是大明朝廷认可的领土,实际上,当时的台湾,不属于任何国家,郑将军常年从事海商,不会不知道这段历史吧?”
“末将知道当时的情景。”
朱由检有些蛋疼,到底是哪个无知的败类,将台湾拱手送给荷兰,“在谈判过程中,大明谈判代表为了早日将荷兰人驱逐出澎湖,还让侨居日本的海商李旦从中协调,当荷兰人,‘他们不认识去台湾的路径’,大明地方官员代表竟然,‘我们认识路,我们可以给你带路’。郑将军,有没有这回事?”
“回陛下,真有这么回事,大明与荷兰谈判时,末将正好随义父参与双方的调停,当时末将曾经口头对荷兰人:‘台湾是我们的,暂时借于你们使用’。”
“啊……真的?”朱由检欣喜若狂,郑芝龙当时这话的时候,荷兰人可能没太在意,现在恐怕早已忘却了,但朱由检不管这些,只要有这一句话,大明就有了用兵的理由。
朱由检已经在憧憬着南海舰队进入台湾的情景,郑芝龙向荷兰人索要台湾,已经在台湾经营了近十年的荷兰人,绝对不会拱手让出#台湾,那双方的战争,必然不可避免。
“真的,陛下,这是末将亲口的,末将记得清清楚楚。”郑芝龙得非常坚决,但他不知道这句话是福是祸。
“奥,”朱由检醒悟过⊥◇⊥◇⊥◇⊥◇,来了,“郑将军这句话的时候,恐怕不是为了大明吧?”
“末将该死,末将只想着自己的利益。”郑芝龙吓得从椅子上起身,就要像朱由检下跪请罪。
朱由检摆摆手,阻止郑芝龙下跪,“此一时彼一时,郑将军当时并不是朝廷的人,幸好有郑将军这句话,否则,朕还真找不出与荷兰人开战的理由------不过,郑将军现在是朝廷的海防游击,就应当事事为朝廷、为国家考虑了。”
“是,陛下,末将已经不再从事海商,收回台湾之后,自然是交由朝廷管辖。”
“朕相信,”朱由检换换岔开话题:“大明海军即将远征南洋,花费甚巨,郑将军认为,朝廷这样做,目的究竟何在?”
“陛下,这是为了贸易,大明海外贸易,十分庞大,但货物出不了远洋,只能转手西夷,巨大的贸易利润,都被西夷垄断,大明商人只能赚人工费,有时还会遭到西夷的盘剥,因此商人对海外贸易的兴趣不大,如果大明海军控制麻六甲,保护过往的大明商船,我大明商人获得的利润,必会成数倍、数十倍地增长。”
朱由检头,示意郑芝龙继续下去。
“其次是为了百姓,南洋的各个岛屿上,汉人居民甚多,不下数十万,但因为远离大明本土,缺乏军队的保护,自身又无力组建军队,往往受到当地土著和西夷的联合盘剥,万历三十一年(公元160年),南琉球群岛上的西班牙人,仅仅因为怀疑汉人反对他们,对汉人采取灭绝人性的屠杀,据汉人百姓一次性被屠杀三万多人……其余的地方,针对汉人的抢夺财物甚至杀人越货的事件,也是层出不穷。”
郑芝龙到此处,语气明显转换,似乎在抑制巨大的悲伤,他的双眼中,陡然晶莹起来。
西班牙人屠杀汉人的事,后来好像还发生过,但朱由检已经来到大明,以后的屠杀,应该不会再有了,令朱由检赶到奇怪的是,郑芝龙以前就是一海盗,为什么对这件事记忆如此深刻?“郑将军,你以前不是海盗吗?怎么会关心百姓的生活?”
“陛下,末将以前的确是海盗,但末将截的都是西夷的商船,虽然也劫掠过福建的百姓,但那是为了临时的救济,末将从来没伤过一个汉人百姓。”郑芝龙豁出去了,如果朱由检因为他曾经做过海盗,就对他有所怀疑,那这个海防游击不做也罢,反正他积累的财物,足够过上十辈子了。
“哈哈……”朱由检肆无忌惮地大笑,“郑将军,朕还是第一次听,原来还有爱国海盗一。”朱由检仅剩的一猜疑,霎时烟消云散,他知道郑芝龙的是大实话,无论是从郑芝龙的眼睛,还是从广东锦衣卫传回的讯息,朱由检都看到了真实的郑芝龙,“郑将军,你知道朕为什么召你进京吗?”
“这个……末将不知。”其实郑芝龙能猜着一些,不就是因为自己曾经是海盗吗?
当然,郑芝龙也没什么怨言,朱由检是皇帝,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再皇帝将这么大一个舰队交给一名海盗头子,要不担心被他拐跑了,那才真是怪事。
“如果你是皇帝,朕是海盗出身,我们的地位对调一下,你会不会担心?”换位思考,最能收复人心,后世经历对朱由检的帮助,真是无处不在。
“末将不敢。”郑芝龙的额头上,霎时冒出冷汗,脸色变得铁青,他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起来吧,郑将军,朕没有怪罪于你。”去掉猜疑,朱由检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是,陛下。”郑芝龙重新落座,脸上豆大的汗珠也不敢擦。
“数年前,陕西发生民变,朕虽然镇压了暴乱,却没有杀戮之心,因为他们是被迫的,他们已经无粮可食,”朱由检陷于思索之中,仿佛他回到了陕西,“朕作为大明的皇帝,就要让大明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朕原本打算让你去陕西看看,看看陕西百姓现在的生活,哈哈,看来不用了。”
“末将知道陛下忧国忧民,日夜操劳。”这次郑芝龙没有下跪,而是行个军礼。
“光知道还不够,还要将百姓、百姓的事放在心头,”朱由检谆谆教导,“南洋有许多汉人,他们同样是朕的子民,在异域之地,他们生活艰难,还会受到他人的欺凌。”
“陛下……”
“大明以前北方的边患太重,建奴逼近山海关,蒙古各部严重威胁长城,”朱由检摆摆手,不让郑芝龙打断他的话,“尽管北方压力山大,朕还是组建了南海舰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帮助他们一把,郑将军,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末将明白,陛下一心为了大明的百姓。”
“汉人百姓为了生存,才远赴南洋,但他们的生活,依然艰辛。”朱由检得自己都有些动情了,好像自己就是一愤青,但自己是皇帝,还能怨愤谁呢?
“陛下,末将明白了,末将一旦去了南洋,一定将汉人百姓放在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
“嗯。”沉默了一会,朱由检调整了情绪,“还有一事,郑将军,你现在是大明的军人,虽然有些属下以前是你的兄弟,但军队的形象与管理方式不一样了,他们的坐卧立行都要符合军人的规范。”
“是,陛下。”
“以前你是头,一言九鼎,快意恩仇,现在行不通了,大明的军队属于国家,不属于任何私人,军人必须遵守军人的纪律。”
“末将明白,末将一定学习大明的军规,也让属下遵守遵守军律。”
“朕打算以匿名的方式,送你去大明军事学院学习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虽然短了,但军事学院是培养职业军人的地方,只要你用心,一定能体味到大明军队的精髓所在。”
“末将一定用心学习,做一名真正的军人。”郑芝龙也体会到朱由检的良苦用心,以前是海盗,没有约束,现在是大明的军人了,一旦触犯律法,谁也救不了自己。
“好,不愧是曾经的海上蛟龙,朕希望,将军带领南海舰队,也能成为大明的海上蛟龙,为大明、为汉人,打出一方净土。”朱由检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口。
“多谢陛下夸赞,末将绝不负陛下所托。”
“这半个月,你主要做两件事情,一是学习怎么做大明的军人,二是制定一份南海舰队近期、中期、远期的作战计划,半个月之后,再来见朕。”
“是,陛下。”
送走郑芝龙,朱由检立即找见海军部长秦永年、参谋部长曹文诏,让他们即刻召集福建的工匠和大明科学院的有关人员,根据新式的福船设计新式战舰。
新式战舰的排水量不少于二百吨,能安装四十门左右的舰炮,图纸一旦设计完毕,立即生产两艘练习舰,边使用边改良,争取用最快的速度部署南海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