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槿十分确定,掌柜这样做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她不由看向林惜,端着茶杯喝茶的林惜,举止高雅,稳重自持,举手抬足之间皆是贵气,且她为了讨好林惜,一直站在她身侧,将她让在主位上,任谁看都会觉得身份不一般。
她笑了笑,若她是掌柜,恐怕也会如此。
猛然之间,她意识到这位林姑姑绝不只是李彦逐的府医这么简单,若仅仅只是一个郎中,身上是不会有这种气质的。
可她还是猜不出林姑姑的身份。
沈亦槿笑笑,不知该如何接话,干脆换个话题,一边给林惜续茶,一边问道:“小女瞧着夫人今日戴的是翡翠如意簪,想来夫人很喜欢这样小巧别致的样式,也不知金玉楼的新款有没有入夫人眼的。”
话音刚落,掌柜小心翼翼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
掌柜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沈亦槿打眼瞧去,只觉得满目琳琅,金耀银闪的,很是晃眼。
托盘上摆着各式珠钗簪子耳坠玉镯,看着都是极贵重的,光是那支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就得几百两银子。
她不由担心起来,李彦逐已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府上看起来那样寒酸,仆人都没几个,宅院也冷冷清清,没什么装饰,也不知林姑姑能不能买得起这样贵重的饰品。
下意识抬头看了芷宁一眼,早上出门的时候,让芷宁多拿些银子,也不知她拿了多少,够不够她送林姑姑一件贵重的首饰。
同沈亦槿不同,林惜的心思全然都在眼前的首饰上,根本没想别的,她拿起托盘上一支镶嵌了红宝石的金雀钗,在沈亦槿发髻上比划了比划,“这支金雀钗很适合姑娘。”
沈亦槿看着林惜手中的金雀钗一惊,这支金钗和上元节那支很像,只是她那支金钗上的红珊瑚石已经碎了。
林惜说着就要戴在沈亦槿的发髻上,“这支金钗就当是我送给姑娘的礼物。”
沈亦槿忙往后推了推,躲开了林惜的手,拒绝道:“不不,我不能要,夫人还是给自己选。”
这只金雀钗可比她那支贵重多了,她不过用了普通的红珊瑚石,可这支金雀钗用的是红宝石。
掌柜一看高兴的说道:“夫人真是好眼光,这款金雀钗所镶嵌的乃是极少见的红宝石。所谓十红九裂,红宝石有裂是常态。”
他指着金雀钗上的红宝石道:“但这颗红宝石不一样,两位可在阳光下细细看,这颗红宝石是看不见裂痕的,极为难得,实在是珍贵非常。”
林惜一听,立刻把手里的金雀钗给掌柜,“掌柜的,包起来,就是这支了,多少银两?”
掌柜的道:“八万两。”
林惜平静点头,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从怀中掏出帕子,打开后,十枚金叶子显现在眼前,“这些可够?”
沈亦槿看着林惜手中的十枚金叶子有些不敢相信,六皇子府不是寒酸得很吗?上元佳节李彦逐头上戴的是样式简单的银冠,就连腰间佩戴的也是普通的玉佩,林姑姑怎么一下子拿出了十枚金叶子?
掌柜两眼冒光,“八枚就够了。”
林惜数出八枚递给掌柜,掌柜恭敬地接过来,马上有人拿过来一个精致的妆奁,他将金雀钗小心翼翼地装进去递给林惜。
林惜一手接过妆奁,一手抓起沈亦槿的手,将妆奁放在她的手心,“我和姑娘一见如故,是真心要送姑娘礼物的。”
上元佳节发生的事,她听江锋说了,自己外甥摔了人家姑娘的金雀钗,那就让他这个做姨母的赔一个新的吧。
沈亦槿实在震惊,她和林姑姑不过是第二次见面,怎么就要送她如此贵重的东西呢?再说,今天分明是她要给林姑姑送礼物呀。
“不不,不敢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你就拿着吧。”林惜紧紧握着沈亦槿的手,用慈爱的目光,很是语重心长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也活不了多久了,钱财对我来说都是身外物,能在上京遇到姑娘,我真的很开心,这枚金钗再贵重,只不过是一个物件,怎么能和人心相比?”
“活不了多久?”沈亦槿脑子有点懵,“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林惜道:“不过是生了一场治不好的病,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无妨。”
她口中的生死如此平常,轻描淡写地像是说着天气的阴晴一样。
沈亦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有些怨怪自己。她用花言巧语让林姑姑将自己的别有用心误以为是真心相待,还愿意送她这么贵重的金钗,她又怎么能坦然接受她的礼物呢。
更何况,还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
想起李彦逐,她又觉得世事无常,李彦逐分明那般厌烦自己,可是和他关系匪浅的林姑姑却又对自己另眼相看。
林惜见沈亦槿神情为难沉默不语,想着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合适。
或许因为最近身体越来越差,而玉寒兰草也不知是否能拿到,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这才面对期盼之事时有些急切了。
若站在沈亦槿的角度,面对一个只见了两面就要送自己如此贵重金钗的人,她也不会要的。
林惜将妆奁递给身后的又晴,微笑看着沈亦槿道:“这枚金钗我先替姑娘收起来,我相信它迟早会戴在姑娘发髻上,但愿我还能看到那一天。”
沈亦槿立时松了一口气,她很怕自己拒绝得狠了,惹了林姑姑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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