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想让父兄活下来,如果她求林惜去向李彦逐说情, 用自己的性命换父兄的命,是不是可行?
以往她不敢问,生怕会让林惜以为自己的接近是别有用心, 可现在, 她不想在乎那么多了, 若林惜真的把她当做救命恩人, 信任她的品行,就不会对她有所怀疑,一直以来, 她都太过小心谨慎,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功亏一篑。
今日,她不想再顾及那么多了, 好像所有的希望在看见这位马姑娘的一刻都顷刻覆灭了, 现在她就想问问清楚。
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究竟会如何对待自己!
若还有争取的余地, 她这份深情不悔的戏码再敷衍两年即可, 若丝毫不记情面……
是呀,她做了这么多, 如果仍旧未曾在李彦逐心中留下些许分量, 她又该如何?
战战兢兢度过两载还是要同这位马姑娘争夺李彦逐?
她真的不知道, 当下心里的这份苦楚委屈无奈心酸实在无处排解, 压得她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眼中的泪水再也停留不住,在即将要掉落之时,她转过头拭去。
再转身回来时,她露出微笑,“我不过是有件东西想……”她看了李彦逐一眼,抿了抿嘴,“想交给林姑姑。”
李彦逐刻意不去看沈亦槿,但听见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再也忍不住看了过去,却在下一刻同沈亦槿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那是一双凄楚的眼眸,有不甘,有酸楚,还有努力支撑的倔强。
他眉头不禁跳动起来,一下一下牵动着他的心,说不出的难过。
马青荔故意忽视沈亦槿湿润的双眸,高兴地道:“看来沈姑娘也想了解我呢。林姑姑,那我们一会见。”
说完挽起李彦逐的臂弯,“殿下,我们先走吧。”
李彦逐觉得自己身体有点僵硬,下意识想要抽出小臂,却猛然间停住。
他看着沈亦槿一直注视着马青荔在他臂弯处的手,觉得此时或许是个好时机。
如果让她就此断了念想,也挺好。
他们是两条路上的人,到了最后不是成为仇人,就是成为陌路之人,何苦在此之前还要有所纠缠。
李彦逐轻轻拍了拍马青荔挽着自己的手臂,笑道:“我们走吧。”
马青荔很是惊喜,这还是李彦逐第一次允许两人这样亲近接触,之前她尝试过很多次,都被李彦逐不动声色地躲避了。
看来兴国这趟,她是来对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正院的圆拱门后,沈亦槿眼中的泪水还是没忍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林惜搂住哭得伤心的沈亦槿,走入了偏厅。
刚踏入偏厅,沈亦槿就推开了林惜。
“沈姑娘,你别误会……”话说了一半,林惜忽然想到刚才李彦逐和马青荔亲昵的动作。
自己的外甥是何意,她已经猜了出来,要解释的话哽在喉咙中,说不出口。
“沈姑娘,无忧斋你若不想去,我们便不去。”
沈亦槿红着眼睛,咬着嘴唇问道:“林姑姑,你把我当什么?一个日常消遣的陪玩?还是因为我爱慕殿下成为了上京的笑柄,你在可怜我?”
林惜想要上前抱抱沈亦槿,安慰她,可刚走两步,沈亦槿就往后退去,“你为何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还怀有希望?”
在林惜的眼中,沈亦槿一直都是乐观开朗的,虽被自己的外甥不断拒绝,却仍然积极面对一切。
她甚至想过,如若李彦逐登上了皇位,作为大兴朝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不是有了任性的资本,是不是可以将沈亦槿强行纳入后宫,哪怕她是罪臣之女。
只是,以她对两个人的了解,在夺嫡之争中,李彦逐和沈家必有一场恶战,怎会放过沈誉父子二人?而沈亦槿哪怕再爱慕,也不会委身于斩杀自己父兄的人。
她看着沈亦槿,这丫头不知朝堂之上,储君之位相争的凶险,又怎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不过是个一心想要打动爱慕之人的女子罢了。
就怕她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势必更加痛苦。
从一开始就断了两个人的纠葛,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林惜相信这不仅仅是她的想法,也是李彦逐的,否则刚才李彦逐就不会作出那样的举动。
林惜不再靠近沈亦槿,缓缓道:“沈姑娘,我怎会当你是陪玩,又怎会仅是可怜你,我把我当作毕生挚友,也把你当作我的救命恩人。”
沈亦槿笑笑,“林姑姑就是这般对待挚友,对待救命恩人的?”
“我只是……”林惜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违心说道,“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住,怕你会像现在这般。”
“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林姑姑实在不必欺瞒我。”这事若放在前世,沈亦槿必然会大声哭诉,大发脾气,得理不饶人。
可此时的沈亦槿,不得不顾及对方,林惜可是李彦逐的姨母,也是她敬重的林郎中,更是她放在心上的朋友。
这让她除了原谅,没有了第二种选择,可她的内心不仅仅有不甘和委屈,还有对后路的不知所措,和对两年后那场满门抄斩的恐惧。
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有些崩溃,背对着林惜转过身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林惜往前走了一步,还是停住了,站在原地看着沈亦槿哭得伤心欲绝,心中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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