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逐伸手道:“公子,请。”
沈亦槿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江锋道:“李公子带着护卫, 我们还怎么逛青楼?今日我们就做个普通百姓, 可好?”
李彦逐对江锋道:“不用跟着了。”
江锋很不放心,“陛下, 末将离远一些即可。”
李彦逐拍拍他的肩膀, “如今天下已定,不用担心。”
江锋只得道:“是。”
一出了宫, 沈亦槿就带着李彦逐来到了那处茶馆, 要了两杯清茶。
李彦逐问道:“不是要去青楼和赌坊吗?”
沈亦槿瞥了李彦逐一眼, “谁一大清早就去青楼?李公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李彦逐听出沈亦槿话中的调侃之意, 竟然觉得心情很好。
其实那日,沈亦槿问他去不去青楼和赌坊时,他一开始确实有点没想到,心中有些无措,但很快就升起了欢喜,沈亦槿能对他说出这些话,至少是不再怕他了。
看来,只要耐着性子温柔以待,还是有机会让沈亦槿回心转意的。
听着楼下说书人的故事,沈亦槿道:“这里是公主最喜欢来的地方,她曾和我兄长常来。”
她呷了一口茶,叹息道:“只可惜有情人只能天各一方了。”
李彦逐安静地看着沈亦槿道:“很多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是需要契机的。”
沈亦槿回头看他,“我知道,公主也说了,她不怨你。”
李彦逐默默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亦槿,那你可曾怨我?”
沈亦槿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应该要怨他的,上辈子杀了自己的父兄,这辈子又将他们流放到了那样清苦的地方。
可皇位之争成王败寇,从古至今皆是如此,站在李彦逐的立场上,他又有什么错?他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李彦逐并没有滥杀无辜大开杀戒,也没有弑兄弑父,是废太子和五皇子领兵冲进了皇宫,他也没有做卸磨杀驴之事,他确实是仁君,是明君。
若胜利者都要用来恨,用来怨,那这个世间就太可笑了。
她不恨他,前世她们并不相识,面对谋逆者,帝王将其满门抄斩是很正常的事。
可今生,他们之间有了丝丝缕缕的牵绊,她明白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要活下去,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仍旧没错。
只是,人有时候很奇怪,理解了对方所做之事,却还是无法释然。
谈不上恨,也谈不上完全谅解。
说书人正讲着将军出征,他的娘子在故乡守候的凄惨故事,沈亦槿道:“那日和公主来此处,说的都是逗趣的,怎么今日换成了这般悲凉的。”
李彦逐沉默半晌,道:“你是想起宋有光了吗?”
沈亦槿愣了一瞬,她的确只是就事论事,是李彦逐太敏感了。
李彦逐神情略有沉重,“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诉你,我怕告诉你了,你不但不会相信,还会说我别有用心。”
“何事?”沈亦槿皱眉,“相不相信我自己会判断。”
李彦逐道:“我们去剿匪,你不在上京的那段日子,宋有光时常留宿在初绿闺房。此番宋有光前去边疆,初绿相求,要跟随宋有光一同前去,我准了。”
说到这,李彦逐顿了一下道:“抱歉,我还对你隐瞒了一件事,无忧斋真正的主人是我,初绿是我的属下。我之所以……”
沈亦槿抬手道:“等等,你这两句话我需要消化消化。”
她想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了,为何李彦逐分明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林惜却能一下子拿出十枚金叶子,他府中还养得起这么多护卫,症结一下子就找到了。
无忧斋可是上京最有名的酒楼,拿出这些银子根本就不在话下。
再说初绿和宋有光这事,她可是真没想到,她不由想起沈宋两家在无忧斋那日,初绿追出来问宋有光记不记得自己,当时她只道寻常,如今想来,初绿定是存着别的心思。
只是,李彦逐说宋有光整夜宿在初绿闺房,着实颠覆了她对宋有光的认知。
她相信宋有光是真心爱慕自己,否则不会跟自己去瘴城,不会不顾性命救下父兄。
但实在没想到宋有光也同大多数男子一样,遇到爱慕自己的美貌女子,难以坐怀不乱。
可沈亦槿只是震惊了一瞬,就接受了这件事。若初绿真的爱慕宋有光,她倒是希望,宋有光也能爱上初绿。
如此,不论是对于宋有光,还是初绿,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相信一国之君,不会用这些事诓骗我的。”沈亦槿笑着喝下了一杯茶。
李彦逐喉咙动了动,张了张嘴,又,最后还是问道:“你既已相信我,还会继续爱慕宋有光吗?”
沈亦槿笑了一下,她很想告诉李彦逐她一点也不爱慕宋有光,可一旦承认不爱慕宋有光,似乎就代表着可以接受李彦逐,所以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可我知道这只是初绿姑娘的一厢情愿。”
李彦逐垂眸,久久没有再说话,手指摩擦着茶杯,一圈又一圈。
说书人故事说完,茶馆有片刻的安宁。
沈亦槿放下手中茶杯,拉起李彦逐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去赌坊吧。”
说实话,陈言时不好赌,沈亦槿就更不好赌了,一般也不过是在斗鸡斗鹌鹑时押注玩一玩,还真没怎么来过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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