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叶听澜拽着他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拖起来。一米四不到的小正太拽着一个一米八大高个儿的成年男人,这画面看上去有些诡异,但谁也不会在此时纠结它是不是合理。
叶听澜不停摇晃着薛致远的身体,后者气若游丝,连唇角的血都没有力气擦掉,他冲着叶听澜扬了扬嘴角,笑容苍白无力:“别问了...对不起。”
“我不是要听你道歉!”叶听澜咬紧牙关瞪圆了眼睛,他望着眼前这个人,脑海里浮现的是过往所有相处的经历,从初识到共事,再到彻底成为一个完整的团队,他无法将眼前这人和记忆中的薛致远联系到一起。
一百年前,薛致远跟他一起出外勤,那是他近百年来经历过的最凶险的一次,他险些被魔化的毕方打散魂魄,是薛致远拼死把他从无尽之渊里背出来,前者遍体鳞伤、浑身的经脉都被震碎了,毕方的火烧得他浑身皮肤溃烂,有些地方的伤口深可见骨。
而后,薛致远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一年。
“没有别的了,我什么也不想说。”薛致远冲他摇了摇头,表情变得有些冷漠。
“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说话!你给我解释!解释啊!”叶听澜固执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他紧紧攥着薛致远的衣领,表情凝重:“快点!你解释给我听!不,应该...应该是给凌庭柯听!我信你,我信你的!”
随后,他看见薛致远又冲他摇了摇头。
他想要从对方的只言片语里寻到安慰和解释,哪怕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然而对方仿佛猜到他的心思一般,不仅没有遂他的愿,反而将他一把推进了冰冷深渊。
“从一开始,我就另有目的...”薛致远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叶听澜说道:“叶听澜,当年拼死救你,是因为......”
然而时间不等人,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说完这句话了,戏剧化地卡在了这里后,薛致远微弱的呼吸戛然而止,手自然垂落,原本握在掌心里的证件随之落地。
叶听澜呆呆地看着薛致远逐渐化作原型,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于昏暗的地牢里。青龙封印在他脸上勾勒出冰冷的轮廓,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神里的光逐渐褪去。
“当年毕方的事件?”
檀斯年听完,表情中多了一丝疑惑,他抬头看了“楚遇”一眼,随后还是手一挥,身前是一片深色荧光,那是情报组这些年来建立起的情报数据网。
只见他隔空一抓,手里便多了一本厚厚的资料。指腹摩挲过纸的边缘,然后精准找到了相关记载,径直翻到了那一页,递给了时煊。
“谢谢。”时煊伸手接过,低头仔细研究起来。
一旁站着的棠遇霜非常不解,一边嗑瓜子一边问他:“这案子...还有什么好查的吗?都结案多少年了。”
“叶听澜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薛致远,哪怕对方停职接受调查也不会对他存有戒心?”时煊一目十行地看着结案报告,目光停留在第二段的案情描述上。
棠遇霜无声地做了个哦的口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因为舍身相救……”
扶安山,无名业火自山北起,以燎原之势燃遍整个扶安山系,有人说那是凤凰涅槃转世,也有人说那是创世神降下的天罚。叶听澜奉命带三组前往,在情报组根本无法深入收集情报的情况下摸着石头过河。
玄武与毕方大战数百回合,毕方神力暴走,三组死伤惨重。最后还是江珣赶到,以朱雀之灵镇压,才平息这场险些灭世的霍乱。
而江珣因此元神受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凤凰涅槃后已千年不曾现世,百鸟无主,唯有朱雀能压制这些神鸟。
“如果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呢?”时煊抬头看着棠遇霜,问道:“如果当年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薛致远成为叶听澜的心腹,进而成为打入外勤三组的一枚钉子呢?”
“你这么一说......”棠遇霜微微眯起眼,与身边站着的檀斯年对视一眼,随后开口说道:“那件事情发生之前,薛致远这个人在外勤...不对,在整个特案处几乎都是个隐形人的状态。”
这一点时煊是知道的,毕竟那时他还是外勤一组的组长,处在整个特案处仅次于处长副处长的巅峰位置;当时,三组的存在感本身就不强,更何况是三组下面一个沉默寡言的组员。
可那件事情以后,这个人便脱颖而出了。
那天,叶听澜背着浑身是血的他从无尽之渊里出来,谁也没料到下到深渊里第一个找到叶听澜的竟然是他而不是钟浮玉。自那以后,薛致远在三组开始有了姓名,成了仅次于副组长钟浮玉的人物。
叶听澜是个非常情绪化的人,也非常讲义气。
“也就是说,有人利用了叶听澜的性格,在百年前就埋下伏笔?”檀斯年说完,连自己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太可怕了。”棠遇霜喃喃自语般说道:“你这么说,意思是有人早在百年前就盯上了我们,且对我们每个人几乎都了如指掌,那么......”
他突然顿住了,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抬头看了檀斯年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时煊,昔日总是带着懒散随意的双眸像是突然沉入了黑暗之中,变得格外深邃。
随后,他匆匆忙忙离开了情报组办公室。
时煊和檀斯年跟在他后头,见他一路往前走,直接到了二楼最里间敲了敲处长办公室的门,随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直接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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