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吃不吃了?”女警看了他一眼,始终面无表情:“不吃我端走了。”
岑泽霖蹲在墙角开始画圈圈,他发现自己这张脸竟然已经不好使了,不能迷惑八到八十岁的广大妇女儿童了,这一认知令他异常难受。
毕竟在特案处的食堂,他总能凭借自身优势多蹭一勺的酸菜鱼。
又冷又饿,饥寒交迫,岑泽霖望着碗里的番茄鸡蛋汤开始怀念家里厨师的煲汤,文火熬制、浓稠绵密,哪怕是平时捏着鼻子才能喝的天麻炖乌鸡,味道都比这要好。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抱着碗把那份汤一饮而尽——好歹是碗热乎的。
“岑泽霖,出来出来。”
突然,拘留室的门被打开了,先前审问岑泽霖的那位警官站在门口,冲他招了招手,表情远比白天审他的时候和蔼亲切。
岑泽霖站起来朝他那边走,满脸写着不情愿:“又干嘛?”
“有人来保释你了,你可以走了。”警官替他解开了手铐,满脸笑容道:“哎呀,你说你这位同志,是国安的人就早点说嘛,害得咱们自家人还在家门口打起来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险些闹出大误会来......”
那警官一改早前审问他时的高冷态度,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脸,一边絮絮叨叨地解释一边引着岑泽霖往外走,在会议室里把人交给了姚沛舟。
岑泽霖看见自家老大,第一反应竟然是要逃走,却被姚沛舟用一股无形的灵力牵制住,完全迈不动步子,只听姚沛舟冷冷道:“你还想去哪儿?”
“别送我回去,求你了。”岑泽霖站在他面前,耷拉着脑袋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姚沛舟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岑泽霖抬起头来望着他,四目相对,令姚沛舟颇感意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岑泽霖,沉稳的、没有任何棱角格外认真郑重,眼神里烧着一团火焰。
“我要找到驺吾,亲手了结一切。”岑泽霖极为认真地说道,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那双眼被光映照着,熠熠生辉:
“昨晚,我看见了我弟弟。”
“你说什么?”姚沛舟的声音明显变了调,两人一同坐进车里时,前者表情明显阴沉了下来。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显得骨节分明:“这是不可能的,泽霖,能从驺吾手里逃脱的生灵几乎是不存在的,岑锦霖已经死了这件事情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证实了。”
岑泽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把脸,眼神极为坚定:“可是,我真的确定,那个人就是锦霖,老大,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
“我可以相信你,但你必须听我的。”姚沛舟对他说:“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你弟弟,首先他是这件案子的凶手,我们必须活捉他,至于怎么处理,带回去才能决定。”
“我知道的。”岑泽霖轻声说道,他看着窗外飞速而逝的街景,在落叶纷飞的秋日微微眯起了眼,将所有的一切都收入眼底:“我必须留在这里,我要亲自抓住他,因为锦霖他不该是这样的。”
记忆里那个肆意张扬、活蹦乱跳的少年总是带着最明媚阳光的笑容,在缠满了葡萄藤的院落里撒欢疯跑,趁机爬上尚未成熟的葡萄架摘葡萄,被酸倒了牙后在母亲怀里打滚耍赖。
所有人都说,岑锦霖是整个族里最闹腾的孩子,既不像他沉稳骁勇的父亲,也不像他恬静娴淑的母亲——但总归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淳朴真实。
岑泽霖永远都不会忘记,有一年大漠里有中原商队路过,因风沙太大在行商途中迷失了方向,险些被隐居在大漠里的狼妖当作盘中餐。
他们兄弟二人路过时正好碰见狼妖要吃人,岑锦霖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也不管人家修为比自己高出多少,抓着那个领头的狼妖就是一顿揍。
要不是最后父亲及时赶到,恐怕他们兄弟俩就成了“餐后甜点”。
“鲁莽!连情况都没弄清楚就往上冲,我平时都怎么教你们的!”父亲一边呵斥,一边把吓昏的中原商人扶到自己设下的结界里,替他们挡住了风沙。
岑锦霖撇撇嘴,不以为意:“那个狼妖都快把这胖子吃了,再等等就晚了,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在我眼前发生的!”
“你还有理了?”父亲音调提高了一些,他回头看向另一边站着的岑泽霖,又把怒火转移到了哥哥身上:“还有你!当哥哥的人,怎么不拦着他,他不懂事没轻没重,你跟他一样吗?!”
“是我的问题,我......”
“他又拦不住我。”岑锦霖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赶在父亲还没有继续发作之前说道:“我哥一向动作没我快,族里的长老都这么说,再说了,我们打不过他们,不是还有您吗?”
“你啊!”父亲伸出手,对准岑锦霖被揍出淤青的嘴角狠狠捏了一把,直到后者疼得滋哇乱叫他才松手:“我若是今天没赶到,我看你怎么办!”
岑锦霖嘿嘿一笑,眼神里流露出几分狡黠:“一心向善,得盘古大神庇佑,定能逢凶化吉,这是您教我的呀。”
狡辩的一把好手,说得岑父哑口无言。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心地善良到不计个人安危的人,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岑泽霖闭上了眼,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画面。那个少年拥有一张和岑锦霖一模一样的脸,即使说话的语气神态与行事风格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大相径庭,岑泽霖也能够确定那就是他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