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煊听见动静登时变了脸色,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朝门口走去:“你...你干嘛?”
回应他的是姚沛舟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时煊蹲下来,接着头顶的灯光终于看清了姚沛舟此时的模样,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了一排细密的汗珠,看上去虚弱无力。
“姚沛舟,你怎么了!”时煊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伸手摸了一把,感觉到一阵黏腻湿热,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摸了满手的血。
这血的颜色不同于平时,有些发黑,顺着姚沛舟的手臂一路往下淌。那只衣袖都已经被浸透了,凝成了乌黑的痂,与他的血肉粘黏在一处。
时煊伸手去扯,见姚沛舟疼得直皱眉,可他很清楚必须把衣袖扯下来,不然无法看见其中的症结所在。
伴随着刺啦一声,衣袖被扯开了。姚沛舟血肉模糊的手臂呈现在时煊面前,整个手臂都被黑雾缠绕着,不停有鲜血从伤口涌出来。
“谁干的?”时煊握住他的手臂,冷声问道。
然而姚沛舟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或许是因为终于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亲近的人身边。一路上他都一直强撑着,直到进了家门,才终于撑到了极限。
他根本无法回答时煊的话,只是抬头看了人一眼,确认这是他熟悉的面庞以后,眼皮一搭,直接昏了过去。
月朗风清,暗香浮动,古琴琴弦随夜风而动,奏出婉转动人的旋律。青衫男子坐于亭台中央,湖面水波荡漾,随着他的琴音晕开层层涟漪。
“我真的能同你一样,拥有血肉之躯吗?”姚沛舟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少年人才有的期许与渴望。
琴音戛然而止,姚泊舟用掌心平复了震颤的琴弦,轻声开口说道:“是的,你可以。明日睁开眼,你就能真正地站在这里了。”
“明日?”姚沛舟有些疑惑:“为何要等到明日,今日不行吗?”
“因为,”姚泊舟停顿了一下,眉眼温柔,望向了远方青山如黛,声音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晦涩,而他却是笑着说的,他说:“因为明日,是时煊的生辰,岂不是良辰?”
“他的生辰?”姚沛舟的声音里又多了几分期盼,而他却在极力压制这种情绪,只是冷冷道:“他的生辰与我何干?”
而他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都会在姚泊舟的心头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堆积起来最终让姚泊舟下了决定。
就像此时,姚泊舟真切感受到在提及时煊的生日时姚沛舟心头的期盼与雀跃。
然而这一切,却随着第二天的到来彻底沦为泡影,成了数千年来沉在姚沛舟心头的痛,即使身陨,也无法忘却。
“姚沛舟,你干了什么?”白袍红发带的时煊一脸冷漠地站在姚沛舟面前,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姚沛舟静静注视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熟悉又陌生。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时煊摆出这样一副表情,眉眼间完全没有笑意,冷漠得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在这之前并不是这样的,这人天天嘲笑自己是个小崽子,没见过世面、连吵架都吵不过他。
“你啊,一辈子都是个小孩儿,别闹了,哥哥保护你。”记忆里,九尾狐仙笑得张扬肆意,晃着玉骨扇走在前方,回眸时眉眼间流光溢彩,惹眼极了。
而现在,这双眼却冷若冰霜,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我......”姚沛舟抬起头来看向时煊,侧了侧头,越过对方将目光投向了背后的铜镜,眼神一点点被恐惧占满,他说:“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第78章
时煊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姚沛舟,表情异常严肃。从那晚倒下到现在,姚沛舟就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他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完全不受外界影响。
除了手臂上萦绕着的黑雾,与始终都无法愈合的伤口,从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出他此时身受重伤。
乌黑的血顺着他的手臂凝成了一道狰狞可怖的疤,无论怎么止血都于事无补,姚沛舟一刻不醒来所有人就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庭柯站在时煊背后,表情异常冰冷,他说:“事到如今,只能把韩灵枢叫过来了,以他的能力水平,应该可以发现症结所在。”
“可我不信任他,凌老板。”时煊抬头看了凌庭柯一眼,眼神里笑意全无,看上去格外的严肃:“我对他,一直有所保留。”
凌庭柯说:“他和沛舟之间,一定没有......”
“不是,不是这个问题。”时煊的表情更加认真了,他定定地注视着凌庭柯,一字一句地问道:“在你眼里,我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凌庭柯一时无言,他所认识的时煊的确比所有人更加顾全大局。很多时候,他的思虑并不会受到情绪和外力的影响,多情的九尾狐恰好是他们之中最冷静理智的存在。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凌庭柯问。
时煊沉吟片刻后说道:“因为感觉,他的接近太刻意,无论是对姚沛舟,还是对你们,就像是急着把自己融入到你们之中的一样。”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凌庭柯剑眉微蹙,对于他的说法似乎有些怀疑:“我看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更何况这是在我们的地盘。”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是被什么人伤了腿,又为何会在那么破旧的地方隐居?”时煊反问他:“至少关于这一块,韩灵枢的说法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无从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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