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猜测能解释很多谜团。
比如为什么他会做预示梦?因为编织命运的金梭就在他身上,他当然能预知到自己的命运。
再比如为什么每次做梦他的眼睛都会疼?谁眼睛里进点儿沙子都难受,更别提放了金梭那么大只的东西,他眼睛三不五时的疼痛一定和金梭有关。
还有就是波塞冬口中的老太婆。
那多半就是某位命运女神,指不定他上辈子偷盗金梭对这辈子的命运三女神也有影响。
毕竟之前遇到的小塞壬似乎就受到了这种影响,不然她一个天天在海上漂的海妖突然想要什么人类的衣服?
更何况,上辈子他偷的金梭都跟着一道过来了,命运三女神或许有所感应,才不惜出岛想讨回金梭。
就是有两点奇怪。
一是波塞冬说,那个老太婆除了眼睛,还想要他的心脏,难道上辈子他是觉得眼睛不够塞,还把偷来的金梭和命运之线分批保存了?
二是命运三女神的对话……字里行间的意思,好像“命运”不仅仅是一个名词,更像是一个拟人的存在,她们甚至用上了“祂”和“那位大人”来称呼。
所以如果他没有理解错,或许人人畏惧、认为连神王也无法违逆的命运三女神,其实只是三个类似于书记官的角色?
所有生灵的命运,其实都是由拟人化了的、有了自己独立意识的命运钦定,再由命运三女神兢兢业业地编织出来?
所以俄狄浦斯才能成功地诅咒命运三女神,因为真正至高无上、无法违逆的根本不是这三个小姑娘,而是觉醒了独立意识的命运本身。
这概念就有点过于大了,雅辛托斯忍不住仰起身,又拉了阿卡一下。
阿卡顺着他的力道坐在床边,被雅辛托斯厚着脸皮“借去”的手顺从地没有挪开,冷淡的嗓音在黑暗中低沉喑哑:“有多不舒服?”
雅辛托斯其实已经大好了,但作为一个善于抓住机遇的人,他仍像模像样地往阿卡胸肌“虚弱”地靠:“你别说话。”
他装得跟真的不舒服到不想讲话似的,其实心思还在金丝上打转,手也没闲着,欠欠儿地四处“虚弱”摸索。
男色当前,占据了他一半的注意力,导致他思考的速度有点磕磕巴巴,但还能勉强继续:
所以,之前剥夺诸神神格的其实是命运之线?为什么?命运之线为什么要剥夺诸神的神格,又照样给还回去?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他不觉得上辈子的自己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只是其中隐藏的目的他一时还不能参透。
他又不经意间想起哈迪斯、阿芙洛狄忒等神变成幼童的事,好像几次金泪,唯有那一回是变成了小孩儿,要说有什么不同……
雅辛托斯突然想起,在金泪落下前,他似乎回了哈迪斯一句:“看改邪归正的好孩子。”
雅辛托斯:“……”
不会吧,不会这么实诚吧?说想看到“改邪归正的好孩子”,就给他看“改邪归正的好孩子”,一个字词的意思都不能少?
那他之前说更希望能把海神神格给安菲特里忒,难不成真能实现?
雅辛托斯忍不住微微坐直了一下身体,差点按捺不住想去海神殿把安菲特里忒提溜到自己眼皮底下看着。
按照这个思路,他之前炼制冥石榴,炼制出了赫菲斯托斯亲口表示自己做不到的效果,也是因为命运之梭的作用?阿卡当时想暗示的就是这个?
雅辛托斯不禁撑着阿卡结实的大腿坐直身:“你之前在火神的工坊,想暗示我的是不是就是命——”
黑暗中,阿卡突然抬手,掩住了他后续的话语。
雅辛托斯看不清阿卡的神色,只能感觉到对方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凉的气息吹动鬓角零碎的发丝:“别提这个名字。祂能听见。”
“……”雅辛托斯被按地倒回阿卡怀里,靠着对方饱满的胸肌,眨了下眼睛。
他突然记起阿卡对过往的遮遮掩掩,不愿提及。
是否对方也曾像他一样,被命运作弄?他想起哈迪斯曾告诉他的话:“……柔软灵巧?喜欢白色?可能有类似章鱼的触手?我必须告诉你,这些在深渊综合起来看,可不是什么好特质。”
“喜欢白色就说明它和深渊的力量体系并不怎么适应,越不适应就意味着它越难强大。你知不知道有些章鱼之所以生长着长腕足,就是为了遇敌的时候能够断臂求生?很多具有柔软特质的深渊生物都会进化出这种生存办法——”
“生长的巨大,这样敌人就无法吃下全部的它。分化出多根腕足,这样就能在被困的时候断尾逃生。我猜测你说的灵活恰恰说明它其实擅长于逃窜和藏匿,这可能会导致它对弱小的人类产生一种要么同病相怜,要么汲取到了微妙的平衡的心态……说实话,我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可以解释深渊的那些怪物不吃人还给人按摩。你真的不是在随口出难题检测我有没有完全恢复吗?”
雅辛托斯抬手覆在阿卡的手背上,时隔这么久,想起这些话他仍旧觉得心疼。
他甚至有些不敢想,当初那些在深渊里感到安心、惬意的时光,究竟是阿卡默默付出多少换来的。
他偏过头,抬手扶住阿卡的脸颊,将话含糊地消弭在紧贴的唇瓣间:“现在担心也没用,白天和安菲她们都说过多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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