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窗的视线变得冷漠。
“你找她和好,她拒绝了是吧。可你知道吗,你和她分手后,她过得一直都不好,她一直都没有忘了你。可她从不讲,她只做自己的事。”
他抬眼,说:“你拿自己的过去为由拒绝她,你不相信她。可她一开始接触这个行业,她一开始的初衷,全部都是你。”
十八岁的顾谈隽,三十二中的天才,全市高考状元。
那一年,在校园做试卷的温知予偶尔抬头听广播,能捕捉到他低冽清晰的声音。
他的班级在文和教学楼三楼最后一间,她是文科,本不该和他有交集,教室却被排在他们那栋一楼第一间。
那年顾谈隽被全校通报批评,被他父亲当着老师的面打一耳光,她看见了。
站在手指书店前的她问门口的蓝色风铃。
风铃啊风铃,为什么那么好的人也会有这样压抑的生活环境,为什么他会那么痛苦,他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他又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一个可能,可不可以给她答案,她可不可以靠近他,可不可以走进他的心,看看那个世界。
游戏里,她主动鼓起勇气找了那个叫Jul的人。
他说:[回去好好学习。]
她说:[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他笑了。
[你管我干什么?]
她说:[想管呢。我是学习委员。]
他回:[学习委员那就回去好好上课。]
她又问:[你哥哥是做什么游戏的?]
他说:[你怎么知道?]
她说:[就是知道啊。]
顾谈隽看着那个ID,当时他会想什么?温知予也不知道,他又不认识她,大概会觉得她是神经病,是偷窥他生活隐私的疯子。
她不是,或许,他也能感受到她没有敌意。
他说:[怎么。]
她说:[来竞赛吧,好吗。如果我赢了,今天晚自习别逃课,回去上课,我要在九班门口看见你。]
顾谈隽来了劲,坐直身。
他开始有点好奇这个电脑对面的陌生网友了。
他回:[你是三十二中的学生?]
她说:[嗯。是呢。]
他说:[输了呢。]
她说:[输了,我手抄一百首古诗。月考语文必须第一。]
顾谈隽笑了。
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
专门来网上找他,问他接不接代练,竟然是要他去学习。
他回:[你几班的?]
她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不敢。]
他说:[行。]
那是赛车游戏,顾谈隽玩得还可以。
没想到那人还是个练家子,三局两胜,她玩得比谁都起劲。最后一把要按习惯弯道超车时他却起了恻隐之心,摁着键盘的手一松,她赢了。
他说:[行家?]
她说:[不,新手。]
他说:[你很适合这个。]
她说:[是吗。]
他回:[我哥哥喜欢的就是赛车游戏。但其实他什么都喜欢,我也是,哥哥喜欢的,我就也喜欢。我还蛮想毕业了做做游戏这行业的,不过大概没可能。]
她问:[为什么?]
他说:[我家里人不会允许的。我要走了。]
她说:[去哪?]
他回:[任何地方,只要不是这里的。]
她说:[去吧,你会更好的,梦想也一定会实现的。]
他说:[谢谢,你也是。]
少年时期短暂的聊天,于他是过客匆匆,下机就会遗忘了的。
他不知道他无心的话会如水滴一样嵌入那个少女心间。
以至于未来有一天机缘巧合,碰到合伙人请求,倒地的啤酒瓶间,她听着伙伴们说:“知予,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去做游戏?”
她躺在单人床上看着电视机上的新闻视频。
那个遥不可及的他,早已远走高飞的他。
她鬼使神差地说:“好。”
缘分是多神奇的东西。
如若不是过去,她不会沾身这些。
可如果不是这些,她不会与他相识。
如果不是她义无反顾的决定,她在她的二十五岁,会不会有幸能认识那个身处科技行业的顾谈隽。
在那个磅礴的雨夜,那个磕着烟的男人又会不会注意她,只因为她文件上的几个字就鬼使神差开口问:“你是做游戏的?”
没有缘分,就没有相识,没有他们的起点。
别人问:“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她说:“我的愿望,就是完成他的愿望。”
她有点贪心,她想把顾谈隽这个名字挂在世界的任何一角。
让世界有人为他点灯,有人为他打气,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努力。
高考结束后的她编辑了那条信息。
他18岁遇见的那个人就是温知予。
18岁,她曾经亲自做了一份礼物,写了一封祝福,可他走了。
她编辑那条信息,可他去了斯坦福,她知道她这辈子都和他没有缘分。
她的23岁,辞掉工作,决心创业,因为她的人生不想后悔,她希望游戏能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而非毒药让人抵制,那是快乐的,幸福的。
她希望未来有一天如果世界上有人玩她做出来的游戏时可以知道,有个叫温知予的女孩子,在她的十八岁,喜欢了那个叫顾谈隽的少年好久好久。
可到最后他和她讲了那些话,在那年冬日和她提了分手。他伤害了她。
她一句没吭,她只说:顾谈隽,祝你前景光明。
直到时临静静说完这些。
坐在她旧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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