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祁衍都在忙军中事务,没给她派活,她想出宫去铺子看看。
谁知昨日发生的事太多,她只顾着脸红脑胀,把正事给忘了。
连棠请全盛去勤政殿看看,能不能让常福抽空帮她请示一下祁衍。
全盛很快回来,还带了两个身手利落的侍卫,陛下同意了姑娘的事,就是嘱咐一定要带上他俩。
有人在身边保护,连棠自己也心安,就和沉露收拾收拾出宫了。
进了四宝斋,她先去库房,果然见很多货架已空。
杨掌柜眉飞色舞的报告,那日诗会,陛下用咱们四宝斋的砚台做赏赐后,咱们的端砚就出名了,来求购的学子络绎不绝,大多是参加明年春闱、秋闱的,其实就是讨个好兆头。
连棠理解这些学子的心情,新的科举政策,虽说拓宽了普通学子的上升通道,但毕竟是第一年,不确定因素太多,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这一朝,他们必然焦虑,迫不及待想找一个心里慰藉。
连棠对杨掌柜道:这些学子大多都不富裕,咱们的端砚价格又高,估计有些人是孤注一掷来买,可是现在降价对之前买的人又不公平,这样,若有那银子不够的来讲价,你就许了,保留一成利润即可。
杨掌柜犹豫,那...可让了不少,若是大家都来讲价怎么办?
连棠摇头,不会,读书人有风骨,若不是实在凑不出银子,不会轻易开口讲价,这样,店里不是还剩一批驱虫牙签么,我在上面提字,卖砚台的时候一并送给客人,也算是我们四宝斋对他们的祝福。
杨掌柜忙去安排。
连棠在牙签上写金榜题名蟾宫折桂等不同字样,她的簪花小楷用金泥写在绫绢制成的牙签上,金光闪闪,灵秀飘逸,给人一种愿想定能成真的感觉。
买了砚台的学子得到牙签,喜笑颜开,文人嘛,就喜欢雅致的东西,更别说还寄托着美好的寓意。
有人拿了牙签,忍不住在对面的状元楼炫耀,四宝斋一下子涌进很多人要买砚台,杨掌柜乐的牙豁子都露出来了。
连棠蹙眉,上次在鹿呦山诗会她才知道,原来很多人并不会把手头有限的银子拿来买一台好砚,他们可能会买更实用的书和笔,今天这种争相购买砚台的现象很不合理。
她赠牙签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把砚台卖给不需要的人。
她走到柜台前,叫停了杨掌柜,告诉来买砚台的人,为了答谢大家近年来对四宝斋的支持,我们决定,牙签免费送,只是我题字需要一些时间,请大家午后来取可好?
人群中轰的一声炸开了锅,都说四宝斋的主人是个小娘子,没想到是如此花容月貌,还写的一手好字,又有一颗仁心,满腹经纶的青年才俊恨不能当场挥毫泼墨,用尽溢美之词夸赞她。
等众人离开后,连棠对杨掌柜道:这些文人肯定不愿白拿牙签,你去库房取一些便宜的纸和笔,供手头不宽裕的人选择。
杨掌柜苦着脸道:笔还可以,纸可不行,最近京城纸价翻飞,咱们的纸没涨价,早被卖完了。
连棠忽然想起来,上一世也是如此,新政施行后,因为要抄新书、印新书,京城一夜纸贵,其实倒不是不缺纸,就是几家大的店铺连手涨价,想要趁乱挣上一笔。
祁衍忙着军中事务,没精力管到这么细,倒是苦了家贫的学子了。
连棠叹一口气,那就摆笔吧。
连棠忙了一下午,店里的牙签还是供不应求,她只能请大家明日再来。
店里的销售额又翻了一翻。
连棠虽然累,心里还是蛮有成就感的,毕竟祁衍都说了,这些青年才俊以后会成为他的左肩右臂,她善待他们,也算是帮祁衍。
临回宫前,连棠在一楼柜台对账,店内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慢慢选纸笔。
一个人说,你听说了么,现在全城都在传先帝荒淫无道的事。
另一个人顿时兴奋,道,嗐,一早就听说了,据闻那通天的揽月阁就是一个暴虐的淫窝,先帝夜夜和胡姬妓子在里面聚众苟且,场面不堪描述啊,每日都会搞死人呢。
前一人愤恨,没想到我大齐竟出了这样一位君王,我现在简直无法直视那座高塔了。
连棠拨算盘珠子的手顿住,疑惑,有人在这个时候放出这种消息,到底想干什么?
*
连棠回皇宫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当她跳下马车,踏进宫门,灰蒙蒙的暮色下,看到皇帝的舆车停在不远处。
仿佛猜到什么,她径直走过去,没有禀奏就挑开车帘。
车厢里,暖黄色的宫灯下,祁衍手持一卷,正在看书,车帘被掀开的那一刻,他目光从书上移开,和连棠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仿佛有星河从他眼中流过。
进来。他用下巴顶了顶车门的方向。
连棠眼睫轻轻垂下,平静的嗯了一声,心里却暖融融的。
从宫门到揽月阁距离不近,她劳碌了一天,正不想走路呢。
掀帘进车厢后,她规规矩矩的福礼,参见陛下。
祁衍合上书,审视般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蹙眉,你和朕之间不必如此拘礼,来他朝她伸手,坐到朕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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