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尊:“……”
这下他快被气笑了。
“让你回自己房间就是不喜欢你?”
“嗯!”爱丽丝蛮不讲理地点头,还不忘记补上一句,“只有臭爸爸才会不喜欢女儿!”
这声“臭爸爸”完全将带她出去吃土豆牛肉饼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把不仁不义诠释得淋漓尽致。
“随你怎么想。”冷笑着的赤之王把自家熊孩子连人带被子地从床上捞了起来。
爱丽丝开始尖叫:“啊——!”
然后化身八爪鱼,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
被扒住的赤之王:“啧……”
动粗是不可能动粗的,爱丽丝虽然从小骨头软趴趴的横竖一字马都能随便劈,但把人从身上撕下来是另一回事,手劲一重可能就会在这只只有哭很在行的虚假黏黏宝身上留下掐痕。
由她这么挂着……倒也不是不行,小八爪鱼也是会累的。
数个能让爱丽丝和十束的如意算盘落空的方案从赤之王的心中晃过,然而它们最终都没被落实。
因为趴在他肩窝里的爱丽丝问:“尊为什么不想给安娜录视频?”
“……”自己只是不想跟着一起做蠢事。周防尊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安娜会喜欢这个视频的……”
“……”别说视频,哪怕送安娜一个泥团子她都会喜欢,只要是你做的。周防尊又翻了一个白眼。
“只是拍睡着的样子而已,又不要你做别的……你拍嘛……”
“……”他不拍。
“拍嘛……”
“……”不拍。
“呜呜……”
“……”
“尊是臭臭尊……呜呜……”
“……”
怀中小声的抱怨渐渐平息。
爱丽丝睡着了。
床头的录像机依旧在运转。
与那黑黢黢的镜头仿佛对视一般沉默相望了数秒之后,令人闻风丧胆的赤之王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烦死了……”
他抱着女儿倒在床上,把被角从她紧紧攥住的手心里抽出来,最后将她放在了自己身边。
闭上眼睛后,他又开始做梦。
梦中还是焦土、宛如烈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焚烟、火焰,这些一成不变死气沉沉的东西。
干脆毁灭好了……
抱着这种念头,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灰沉得宛如暴雨将至的前夕。
微小的喧闹声从楼下传来。
床头柜上的录像机已经停止了运作。
爱丽丝睡得很沉,看起来一时半会没有要醒的打算。
周防尊下了楼。
草薙站在吧台后,其他人分散地坐开,唯独将吧台边的一个位置和沙发留了出来。这两个地方都是周防尊的固定座位。
“尊。”草薙放下手里的擦拭布与酒杯,“想喝什么?”
“随意。”他选择了吧台边上的位置,安娜正忧心忡忡地坐在旁边——虽说她最近一直都很忧心忡忡,但自从把“不想让丽兹说出希望三轮先生病好的愿望”的想法告诉其他人后,她总算稍微放松了一点,今天还跟八田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怎么了?”见到故态萌发的安娜,周防尊问。
草薙苦笑了一下:“你听了不要太惊讶。”
周防尊不置可否地看向他。
“无色之王的病情好转了。”草薙沉声说道,“黄金氏族的人得到消息后,立刻安排了全面的检查。”
“结果。”周防尊不禁皱起眉头。
“检查结果发现,”草薙轻轻靠在吧台上,脸色阴沉,“三轮一言成为了普通人。”
“他不再是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了。”
第165章
只有当身为容器的、被赋予“王权者”这一听似伟力的称号的柴薪燃尽,燃烧成灰,那近乎宛如桎梏一般的力量才会释放它永恒的囚徒。
王权者这一身份的更迭,同时还意味着为王之人必将迎来无可避免的死亡。
换而言之,在三轮一言之前,时至今日还从未有过一位王权者能在活着的时候,摆脱不可逆的威兹曼偏差值的增加与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破损,摘下自己头上那顶沉重如枷锁的冠冕。
对于王权者而言,从被选中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都会与赋予他们这份力量的石板紧密连系在一起,直至死亡将他们的存在抹去。
然而现在三轮一言的身体状况不但没有继续恶化,各项身体数据反而在趋于稳定后逐渐有了起色。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当黄金之王的盟臣为三轮一言进行例行检查,这位第七王权者的威兹曼偏差值在屏幕上显示为两道短短的横线时,由一个本应器官衰竭的将死之人所点下的涟漪,在掩过惊喜与讶异后,渐渐地在凝重的沉默与失措中扩散出去。
它最终会湮没于无形还是掀起惊涛巨浪,草薙出云也不得而知。
这位吠舞罗的军师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将这个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自己的王,然后祈祷,这最好可以是一次对于客观规律的发现,而不是只出现某个人身上的……
“奇迹”。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让王权者卸下力量的方法,那能不能也让他们的王得到解脱?
“……出云?”
草薙抬起头,爱丽丝正趴在吧台另一边,仰头望着他。暖黄的光落进她蓝色的眼睛里,叫他想起那些自己曾经见过的铺洒着落日余晖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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