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一派温然地道:不然怎么陪哀家就寝呢?
那是他一时情急才说的啊。郑玉衡很愧疚地想。
他根本没有记住董灵鹫的这件华服该怎么脱,心思也完全飘忽起来了。董灵鹫也不是非要教会,更像是一时兴起、报还卿卿误我之仇,才这么不动声色地欺负他的。
郑玉衡被她牵着手,总是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长长的、沉重的华服坠地,与女官服侍相比,这些华贵的衣衫简直像是不值钱似的落在地上,丝毫没有打理的迹象。
郑玉衡正要抽身去捡起,却被董灵鹫挡住,他回过神时,已经被迫得坐在榻边。
从不摇动的禁步在他手里嘈杂地响了几声。
董灵鹫伸手抱住他,闭上眼睛,下巴枕着他的肩膀,像是保护、笼罩,但又像是栖居、如同倦鸟归巢。
她喜欢这具年少青春的身体,喜欢他的纯粹清澈,喜欢小郑太医略微局促、稍显稚嫩的每一刻即便他只是一个无知的花瓶摆设,董灵鹫也会厚爱他的。
何况郑玉衡还识礼至此。
将最彬彬有礼的人捉弄得面红耳赤,虽然低劣幼稚,但确实让董灵鹫的一些私欲得以舒展,有时她想,最起作用的不是苦涩的汁水、保养的丸药,而是郑玉衡本人所在。
公主还是随了她一点性情的。
董灵鹫的身躯很轻,郑玉衡完全可以抱得起来,他口干舌燥,薄唇紧紧地合着,生怕自己说出什么太没规矩的话。
董灵鹫抱了他一会儿,轻声道:学会怎么侍奉更衣了么?
郑玉衡默默道:臣资质粗劣,不堪大用,这么精细的事,我还是
董灵鹫甚至不曾责怪,道:那睡吧。
说罢,她便贴了贴郑玉衡的额头,然后越过他进入软红香帐的内侧,倦意升腾,很快就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郑玉衡看着她发呆,走神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满地华服,陷入一种深深的迷思。
她睡了,那我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说:
贾谊的《新书容经》,原句为:动有文章,位执戒辅,鸣玉以行。此处有删减。
迟早有一天你会恨不得背负千古骂名都要大胆犯上的,珍惜这个单纯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小郑。(幽幽)
今天有二更!
第29章
郑玉衡彻夜难眠。
他虽将太后娘娘劝说回来休息, 但自己却只坐在床榻边缘上守着她,连衣衫都没有褪下, 夜里还起身将坠地的华服收拾起来, 轻轻将那条珠玉禁步放置在妆台上。
除此之外,便是长久地等候和凝望。
郑玉衡小心地抚了抚董灵鹫乌黑的发尾。
他对自己轻轻叹了口气,想到:郑玉衡啊郑玉衡,口口声声自称清白, 误国之事你是一件没落下, 早晚是要栽在这上面的。
在那次春闱落榜之前, 郑玉衡都自以为日后会进入朝堂, 成为为国家利益而计的朝臣百官, 所以养出一颗锦绣文心,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种很清晰的认知。
他正无可回头地走向一条死路, 并且心甘情愿。纵然娘娘几次三番地松开风筝线、欲放飞他于天际,郑玉衡却自缚罗网, 将血肉之躯往命运的獠牙里凑,竟不顾虑是否会粉身碎骨。
过了辰时,董灵鹫从锦被中伸出一只手, 握住了郑玉衡陪伴在一旁的手指。
她留着寸许的指甲,圆润剔透, 不染蔻丹, 无名指与小指稍长,所以素日里戴着护甲。此刻别无赘饰,只这么温暖地拢着他的手, 轻轻地笼罩着。
郑玉衡的心神一下子紧张起来:娘娘
嗯董灵鹫轻而含糊地答他, 没睡?
郑玉衡犹豫道:臣
他一字未尽, 董灵鹫便将他拉了过去,郑玉衡一时不察,竟然毫不设防地被她拽进了锦被当中,被一股极温暖的气息包围。
董灵鹫环着他的腰,对方的身形介于少年至青年之间,纤瘦又结实。董灵鹫的手如柳絮般滑过去,贴在他的背上。
郑玉衡感到局促,虽然不是第一次,他还是觉得很是紧张,语调便放软了,不知不觉间有些撒娇的味道:太后娘娘
闭上眼。董灵鹫说,再陪我睡一会儿。
郑玉衡:可是
这是懿旨。她道。
郑玉衡闭口不言,只得遵从,乖乖地闭上眼睛。一开始,他的睫羽不停颤抖,眼珠微动,看起来极不安稳,但董灵鹫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气息如兰,温暖四溢。
软红香帐,倾慕之人就在身畔,如此如梦似幻,郑玉衡很快便被安心和满足所包围,他放下顾虑,低头埋在董灵鹫的颈窝间,放纵了自己一回。
董灵鹫的手从小太医的脊背,一直轻轻移动到他的后颈之间,轻柔地摩挲着那处白玉般的肌肤。在这一刻,烦扰世事都被抛却,她凝睇着郑玉衡的脸庞,俯身低首,在他的额心以唇轻贴,浅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耿将军从慈宁宫退出之后,脑海里除了呈给皇太后陛下的正事,还必不可免地萦绕着那位小郑太医的神情、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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