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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轻轻地叹了口气,先是失去从小到大陪伴他长大的商恺、再是对于功成名就的渴望备受打击, 他还只有十九岁, 甚至在两年前都还被培养在温室花房里,没有经历过风雨磋磨他需要时间还过渡这种生命里的剧烈冲突、以及冲突引发的成长。
    董灵鹫望着他的模样,给心中伤怀的孟诚讲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旧事。
    其实这也只是属于她回忆里不多的一件妙事。
    董家女郎初嫁, 婚后才一个月有余, 太子就被当时的皇帝命令前去江南监督治水, 三个月不曾归家。当时的太子妃,还是一位正值芳龄、青春年少的小姑娘。
    她光是治理东宫,主持中馈,就已经忙碌地脚不沾地,时常还要询问父亲董太师的意见。孟臻离开后的第三个月,她如平常时更衣洗漱,鬓上拆光了簪子,素着面庞在洗手,外头忽然打着灯笼急急地叩窗,说:殿下,太子的黑云踏月在门口!
    黑云踏月是孟臻的坐骑,是一匹通体墨黑、唯有四蹄上留着月牙状白痕的神骏,神武非常,能够日行千里,此次跟着孟臻前往江南,怎么会在门口呢?
    董灵鹫心中先是浮起一些不太好的猜想,她当即拿起屏风上的大氅,一边拢在身上系带一边往外走,脚步急匆匆,边走边问:拴马的人呢?来回伺候的人呢?东宫卫呢?
    他们
    他们都还没回来。
    这句话不是传信的婢女所言,而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横插进话语里。
    董灵鹫动作一顿,抬高提灯,在烛火下望见一件赤色的袍子她给孟臻备的衣衫里没有这种颜色。
    灯烛之下,孟臻立在她面前,半身赤色都是冷却了的血迹。他说完话,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提灯,扣着董灵鹫的手腕,将她横抱了起来,一路顺着来路走回去。
    不要怕,遇到了山匪。他的脸颊溅了几滴血,眉峰上烙着一道划开的伤口。
    董灵鹫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眉间的伤痕,问:太子殿下,你说的这山匪,是禹王这座山的,还是沛王这座山的?
    孟臻微微一笑:都不是。
    他跨进门槛,命人守在门外,然后将董灵鹫放在榻上,伏在榻边,握着她的手,声音像是刚从寒风烈火里淬过,沙沙哑哑:我杀了父皇的人。
    董灵鹫差点从床榻上弹起来,然而被他按着手腕,又及时地停顿住,外表看起来只是脊背僵了僵,她躺回去,素髻松散,一缕缕青丝散布在绸面的枕头上,如水波一样。
    她上下审视了一番,盯着他道:父皇动的手?
    不是。孟臻道,两拨人遇上了,父亲的人是派来监视我的,被来杀我的人错认成了东宫卫,就在离京二百里不到的地方厮杀,回京的车队大乱,官兵里有刺客,我那辆马车都被扎穿成刺猬了。
    光是这么一笔带过,董灵鹫都能想到其中的凶险严峻。她凝眉望去,问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他说。
    董灵鹫翻过身,一把将太子殿下按在身下。探手摸索,扯开被血沁了一半的玉带,卸了佩玉和香囊,看到他被层层缠裹起来的腰部。
    其实我
    就这样你还纵马狂奔,一个人夜行二百里赶回来。董灵鹫道,这血流了多少你知不知道,这一遭治不好得折你二十年的寿,到底有什么要事非得回来不可?即便是要为了躲避袭击脱离车队,也不该这样直接赶回咱们这里,你知道路上究竟有没有截杀?
    前半夜大雨,他衣服上湿痕未干。
    孟臻想要翻下去不弄脏她的床榻,被董灵鹫一道眼神冻住了。
    他看了她好久,半晌忽然笑起来,说:跟檀娘待了一个月,还是第一次见你发脾气。
    董灵鹫道:我常常发怒,只是不对着太子殿下发。要是你拿贤惠这两个字来压制我,我只会更怒。
    原来你是这样的,我就说董太师的女公子居然如此温婉娴静,看来都是忍着本宫呢。
    这时候想起自己是太子来了,要摆架子,晚了。她注意到自称的变化,都怪我被你口中的诚心实意迷惑,嫁给你之后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还能撞见夫君这么一身带血、不要命的回来,阿弥陀佛,我真是寻了一门好姻缘,想必也能气得跟你一样少活几年吧。
    这时候他们两人都还太过年轻,玩笑就只是玩笑、气话也只是气话,不懂得什么叫一语成谶,一念成真。
    孟臻怕她反悔,被吓住了,连忙拉住她的手道:我是急了些,但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
    孟臻犹豫了好半天,许久才道:我入京途中,见到有一家门户外的杏树枝叶伸出来了,上面的杏子又大又圆,有贼人在墙外偷摘
    董灵鹫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身底下的这张床,提声:你怀疑我红杏出墙?孟子荣,不是你求我嫁给你的时候了,你这人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小曼,快去把东宫的内账拿给太子爷,让咱们爷也算算,我有没有那个钻出墙外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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