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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沐日。郑玉衡身上飘着淡淡的皂角清香,挽袖添墨,摒弃所有复杂的思路,完全放空自己,做好一个红袖添香的贤惠角色。
    他看着董灵鹫看案卷、折子、看书,然后又审了审宫务,觉得她眼睛一定酸了的时候,才轻轻咳嗽一声。
    董灵鹫没听见。
    郑玉衡又提高声音咳嗽了一下。
    董灵鹫迟迟地瞥了他一眼,说:喉咙不舒服?
    郑玉衡道:没有。
    没有?这天气时节还冷得很呢,你年轻,穿得单薄,什么衣裳都敢乱跑。董灵鹫数落了两句,冒着风了也不说,胡闹。
    我什么时候郑玉衡说到一半,觉得自己胆子大了,居然敢反驳娘娘的话,又咽了回去,凑过去跟她道,娘娘该休息了。
    董灵鹫光看字不看他,道:都怪你们,这些案卷和汇总一次呈上来得太多,不然哀家早就看完了。
    她转过头,呼吸温热地一荡,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
    董灵鹫徐徐地眨了下眼,舔唇,低声道:休息?
    郑玉衡点头,贴了贴她,小心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太累了,会长白头发的。
    董灵鹫笑了笑:怎么休息,跟你么?
    还不等郑玉衡说话,因天冷挂在殿内的那只鹦鹉挑到木棍上,张口学舌道:娘娘说得对,娘娘说得对
    这是上回宣靖云教的,郑玉衡倒是也教了一句,但这个笨蛋鹦鹉从学不会在该说的时候说。
    董灵鹫伸手拉过他的腕,另一端捧住他的脸颊,在柔软湿/热的唇瓣上磨了磨,磨出红/润充血的迹象,低声:躲什么?我还会咬你不成。
    讲到这个,郑玉衡可就有话说了,他抬手微微按住下唇,给她看唇肉内侧的伤口还是过年时候的,咬得渗血,现在还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董灵鹫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在她稍微心怀愧疚的这时,鹦鹉又高声道:娘娘什么都对,娘娘什么都对。
    郑玉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鸟,可怜巴巴地道:这也不是我教的。
    宣靖云就是个马屁精,他光知道哄太后高兴这一项,教得都是这种话。
    董灵鹫微微一笑,道:难道说得不对吗?
    郑玉衡矜持道:居高位者要多听谏言,少听谗言。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只鸟学得都是奉承的谗言。
    那你呢?
    我他也有点不好意思,羞愧地道,忠言谗言是他们的事,我吹枕边风。
    作者有话说:
    羞愧了,但没看出来是哪门子羞愧。
    有点矜持,但矜持得不多。
    第82章
    小郑太医嘴上这么说, 可实际上,他这人也不太会吹枕边风。
    当两人同帐交谈时, 大多是董灵鹫说, 而他静静聆听。即便议及国事、到了免不了发表自己见解的时候,郑玉衡也会尽量不影响她的思路,省去太过明显地、包含着处置和决断的议题。
    他大多时候都是抱着一颗学习之心的,更别说太后娘娘资历丰富、真知灼见, 有自己的判断力, 对别人的意见择优而取。
    这番言辞已经是逾越了的。董灵鹫倒是没有怪罪, 而是从容纳谏, 欣然应允, 暂时放下那些理不出个结果的事宜。
    董灵鹫搁下笔墨,令人传膳,让郑玉衡陪她吃过了饭。入夜, 她洗漱过后,还未更衣时, 殿外传来几声候鸟的鸣叫声。
    随着鸟雀清鸣,还隐隐响起小宫人清脆地交谈和玩笑声。这声音令人心中生出活力和感慨,让人很想去看看。
    董灵鹫对着小郑太医比了一个静默的手势, 然后拢起外头沙沙地摩挲地面的广袖长袍,披着绒绒的披风, 悄悄从槛内踏出, 立在廊柱边,望着风灯底下两个小姑娘。
    大约一个十二、一个十三的年纪,身上穿着新缝制的冬装, 脸颊冻得红扑扑的, 似乎其中的一个是值夜的宫人, 着公服、戴令牌,另一个则是随意打扮,挽着红绳的双髻,陪前一个在这儿翻花绳、簸钱、掷骰子饮酒。
    这距离不算太近,这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没什么资历,是近不了主殿的。
    董灵鹫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郑玉衡伸手给她拢着衣裳,轻轻捂住她的手,低声道: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冷的。
    殿内虽然煦暖,但正是因为里头热,才更衬托出外面的寒气凛冽。冬夜,天地昏黑,星辰无光,唯有庭院两边的风灯、连同远处在正月里时不时升起的焰火,时亮时暗地照明。
    董灵鹫看着她们,稍微笑了笑,轻声说:你看那儿,宫里的内侍、宫人,除了抄家罚没的罪臣后裔之外,大多都是从宫外卖进来的。
    郑玉衡道:从前不是这样吗?似乎大殷开国以来,都只选寒苦人家的平民子女为宫侍。
    从前的选进宫中身居要务的女官,都是朝臣、皇族旁支的女儿,是官家背景。董灵鹫道,前朝曾经因为这个发生过一件事,那位皇帝的御前女官搅入朝政争斗当中,被她的亲族指使,在天子的茶水饮食中动手脚,皇帝驾崩,她也死罪难逃,被勒死灭口之后投入井中就是锦芳园西南角的那口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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