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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玉衡稍稍颔首,两人又交谈了几句,随后便不再言语,随着过江之后道路的变化逐渐提速,大约风餐露宿地走了大半日,终于望见离州城的影子。
    到了离州城,便能见到后勤线路、各地辎重汇集而来,大股御营军、分不清是哪个路数、哪个旗帜,都纷纷把将旗插在离州城墙上,看来里面不止有神武军耿哲大将军一人。
    郑玉衡有传令官带来的调令,自然畅通无阻,但再畅通,也只畅通在后勤内部上,一见不到在百望关督阵的尚书大人,二也见不到主帅耿哲。
    而白日里委托传令官告诉主帐的军情急报,又直接杳无音讯,估计是前线紧急,反而没把后勤这边放在眼里。
    天际昏黑之时,连何成飞都急得前后徘徊,挠头叹气,直拍大腿。
    黄昏光华披落,郑玉衡立在离州城边缘的一面城墙上,看着底下来往的辎重队伍、以及整饬旗鼓的往来军士,捏了捏手指,无奈一叹:看来只有一个法子能让他见我了。
    何成飞连忙凑上前来,高声道:郑大人既然有办法,为什么又不说?!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郑玉衡暗下决心,道:确实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何成飞鼓励道:就是!你快告诉我是什么法子,我亲自为你去传话!实在不行,拼着闯了主将所在
    这要是闯主将所在之处,别说一个何成飞了,就是再来十个,都会被耿大将军的亲卫砍成肉泥、射成筛子。
    郑玉衡道:千万别硬闯,你就站在门外,对着里头高喊。
    喊什么?何成飞目光烁烁。
    郑玉衡又不得不叹了口气,说:你就喊,郑某奉皇太后懿旨,请耿将军亲见一面。
    何成飞人都傻了,连一旁水土不服头晕脑胀的张见清也一骨碌翻身起来,瞪着俩眼珠子问:你说什么呢?!皇太后是你可沾的吗?你这是假传懿旨!
    咱们分明有陛下的垂训敕命,为什么要冒用皇太后的名声!何成飞更是一顺嘴把这个也秃噜出来了。
    这次换张见清傻了:什么垂训敕命?不是《劝人向善经》?
    两人如此作态,郑玉衡依旧平平静静的,他道:敢问何统制、子墨兄,是皇太后懿旨更有分量,还是圣上除了垂训敕命印之外、什么都没写的空白令旨更有分量?
    自然是皇太后懿旨!
    什么垂训敕命印!你到底是哪儿来的人啊!
    郑玉衡面不改色,又道:这种时候,自然是什么有分量喊什么,你们也知道,没有经过皇太后凤玺、中书门下官印、兵部尚书签发的命令,耿将军在外征战,就是看了也不会当回事儿,何况区区一个似是而非的令旨?
    你是找死吗?何统制道,你这是大罪!
    郑玉衡道:我有粮草督运的官印,在场之人皆可为我作证,又有陛下所盖的调令,纵然有错,这件事也只能我来出面,耿将军不会杀了我的。
    话是如此但
    请统制一力去办吧,我随后就去。郑玉衡盯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我比统制你还了解大将军。
    你了解个屁!何成飞忍不住骂道。
    但他左右踱了两步,想起自己不久前才承诺过全听他的,一时又急又气,却也咬着牙,死马当活马医地去了。
    何成飞离开之后,张见清脊背发寒、如坐针毡,看郑玉衡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道:你、你是皇帝的人?是传说中陛下安在军中的暗报?
    夕阳余晖落在郑玉衡的脸上、发上,将他的发丝和肌肤映得暖金一片。他想了片刻,道:算是吧。
    毕竟孟诚也嘱咐过他要回报军情的。
    什么叫算是?张见清有点抓狂,郑承务,你既然是陛下的人,为什么又要在神英殿把陛下气成那样,又为什么假冒皇太后的传旨?!
    这要怎么解释呢?
    郑玉衡看着他,低声道:其实我是太后的人,你相信我吗?
    别开玩笑了!张见清激动道,既是陛下的人,又是太后的人,你以为你是谁?已经没了的明德圣人吗?!
    他猛然失言,立即扭头看了看四周,捂住嘴,合掌念叨:阿弥陀佛,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先圣人莫怪、先圣人莫怪
    郑玉衡:
    我才不稀罕跟他比呢。
    耿哲拧着眉头在城中跟麾下的两位都统交谈。
    屋里摆着沙盘,上头是现今各地报上来的调动情况。再有个七日不到的时间,按照朝廷命令前来汇合的御营中军、御营前军,足足号称十五万的兵马,就全部汇入到了耿哲的手中。
    除此之外,除了随他拿下离州城的八万正卒,还有副都统李宗光部,领八千至一万军在江外、以及副都统阎荣欢部,领一万至一万二兵马在幽北之地。
    今晨,耿哲向外传令,命李宗光、阎荣欢两部立即汇合。
    想来李善德已经快到了。他麾下掌管两万众的都统高成业道,阎荣欢那老小子在幽北盘桓了好几日,老是遇到藩骑骚扰,估计是有人要故意拖延他来的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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