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士气的作用可想而知。
这场战役持续了大约两个半时辰,到最后,血流飘杵、尸骨如山,乞列合赤在荒山城城头,对着北肃国主所在之地发出不甘之悲声,随后自刎。
一代名将,至此零落收场。
这是大殷近年来第一次打得这么深入,第一次进入荒山城。此地虽然离富庶繁茂之地不远,但这座戍边之城中却没有多少敌国百姓,所有的,大多是大殷被掳掠到这里的子民、牧民、妇孺、还有瓷器金银、丝绸器具牧民们落入蛮夷敌手,屡遭虐待,如今见到大殷的军队,不由痛哭不止,几疑梦中。
如果议和,这些人也会被送归回来,但亲手接回,意义全然不同。
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场战报传入北肃王廷时,那个不想接六儿子回来、甚至昏庸到暗害其性命的年迈国主惊诧无比,大惊失色地从王座中滑下。哪怕他身边聚集了一群谄媚小人,妖言惑众,颠倒黑白,这位国主也吓得连忙递出真正的议和讯息,狠狠出了血。
但这讯息传入军中时,却被耿将军放在火苗之上,烧成灰烬。他看都没看一眼,只不动如山道:从北肃王廷,至我朝边界,你们行了多远劫掠,我便回报给尔等,百里千里,以战铺地,请尔等之主洗颈待戮!
北肃骑兵出众,便常常觉得大殷将领虚有其表、是一团绣花枕头,不过孟家所养的土鸡瓦狗尔,但如今遇上这么个神武大将军,才觉得即便真要以犬相论,这也是一头混着狼血的恶犬,非贤明圣主不能降伏,实在令人恐惧非常。
只不过这些人仍旧不知,真正降伏他并非是坐在皇位的孟家,如今发号施令的小皇帝,未必有能让耿哲就此罢手、班师回朝的能耐朝野上下,拉得住这道绳索的,唯有一人。
但正是这么一个人,却已经足有三日未曾问及战事。
六月廿十,夏末,狂风骤雨。
外头风雨大作,雷声震天响,董灵鹫却闲适平静,翩然若仙,自顾自地欣赏棋局。
她一身较为素净的烟青长裙,广袖外袍,挽着一道织金飘银的长披帛,鬓发上佩着华胜,半边长流苏,望之庄美温婉,一身上位者气场皆内敛于无形,眉目中隐现关爱,仿佛寻常的女性长辈。
阶下正是两方对弈者,一个是丽妃,另一个自然就是王皇后。
王皇后怀胎七个月,再过几日恐怕就不能出门了,她趁此机会,每当探望太后之时,都找借口请教棋谱,既是喜爱,也是钻研,谁知道没能请母后出手,倒是让这个难缠的甘韵儿天天钻过来同她下棋。
丽妃性格直率,容易受人蒙骗,但她也实在无甚心机,所做的那些为难,在王婉柔眼中不过是小儿之戏,连还手都嫌失了身份,只得被她缠着下棋。
董灵鹫正好旁观,时不时跟一旁的临安王府老王妃慕雪华低声谈论。
慕雪华从四月份,一直配到六月末,连前段时间皇帝孟诚的千秋节过完了都没走,似乎是想等到冬日过年时,孟慎跟祝小王妃进京拜见太后,再一同回到封地。
董灵鹫静坐饮茶,一边看儿媳妇对弈,一边跟慕雪华道:你把人家刚生下来不久的孩子抱到慈宁宫养,一来就是几个月,孩子的亲爹娘该是要着急了。
慕雪华道:能养在皇嫂膝下,这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他们两个新夫妻,正是甜言蜜语嫌孩子吵闹的时候,不妨让他们多甜蜜些个日子。
董灵鹫瞥了她一眼:听你的口气,对小王妃很是宽和。
慕雪华道:她虽是个小门小户之女,可叹她蕙质兰心,秀外慧中,竟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能让我不挑门户之见得了去,自然是我们家的造化了。
我们家董灵鹫微笑道,是你家,还是孟家?
咳,慕雪华道,都一样。就算是他们俩思念孩子,难道还不能进京来叩见太后您了?这是应有之义,日后孩子大了,恐怕进京的时候就少了。
董灵鹫倒是明白她的意思。
如今孩子尚且还小,时常进宫联络感情,甚至直接说养在她的膝下,都是为了全一份情谊,日后或许能派的上立身保命的用处。但要是孩子大了,他们这一脉又有了传承,反而不好频繁入京,最少要三年五载才来一次,免得引起皇帝的猜疑。
这种简单的揣摩算计,双方都心知肚明,所以慕雪华趁世子还小,多多来陪伴她的皇嫂,也是为了填补日后或许难以常相见的空缺,基于这多种因素,董灵鹫也是默许的态度。
正当此刻,下方棋局忽变,丽妃又输了一手,耳畔雷声又起,更是心神不宁,颇为烦躁,耍赖道:妾不要下了,皇后娘娘总拿自己擅长的来压服妾,干脆直接欺负妾好了。
王皇后有肚量,又应付她惯了:那丽妃擅长什么?
甘韵儿眼珠一转,捧着脸仰头道:我做得一手拿手好菜,娘娘这工夫不便下厨,妾身自然不好强行比试。
王皇后颇为无语,只敷衍应答。
丽妃又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既然如此,不如皇后将宫里的嫔妃都叫来,我们一同给太后娘娘做一道拿手菜式,然后同席用膳,彼此品尝考较,最后以太后的意见为主,定一名厨艺最好的,妾身给她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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