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
不恨。
就算是谢蕴道把他杀了,他都不会觉得谢蕴道是要害他。
只是十年过去了,就算不恨,心里也满是怨,满是气。
恨谢蕴道不跟他说一声就跑了,气谢蕴道十年都不回来一趟。
腿上的旧疾每到冬日便会发作,膝盖疼得要命,就算是他待在满是火炉的屋子中也不管用。
但疼也顾不得了,他低头仔细批阅从宫中带出来的奏折,起初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头脑发疼,不过现如今倒也习惯了。
经常一个人看到半夜。
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小厮从外面走了进来,俯身恭恭敬敬地対着他说道:王爷,永安侯府送来的帖子,明日邀您去湖心亭喝酒。
他微微皱眉,看了看一旁摆满桌案的奏折,想也没想便回道。
不去,没空。
小厮作难:可谢将军说您明日不去,他便亲自登门。
他抬头看着窗外夜色,突然想起了什么,対着那小厮问道:明日是什么日子?
冬日三十。
回了永安侯府的人,说明日本王准时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重新低头看着手中奏折。
现在想来,那日的愿望确实是实现了,只不过天上的仙人将他们两个人的愿望弄混了罢了。
想至此,他嘴角泛起一丝讽刺。
名垂青史,奸名也算是名。
夜色正浓。
下陵城中已经有零零星星的花灯飘了起来,小山坡上的三人也没有闲着,各自点燃自己的花灯。
萧玦将愿望全部写好之后,扭头便看见商温和孟汝杳的花灯已经点燃了,其上一个字都没有。
不是吧,你们一个愿望都没有?萧玦惊讶道。
两人齐齐摇头。
愿望什么的藏在心底自己知道就好,说出来之后总觉得要实现它,可若实现不了难免落了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说。
没期望就不会失望。
萧玦低头看着自己花灯上写了满满当当的愿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于是大笔一挥,将那些愿望全给划掉了。
等等我,我们一起放。
眼看着商温他们的花灯都要飞起来了,他连忙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去点燃花灯下面的固体石蜡。
密密麻麻的花灯将夜空照亮,却照不亮漆黑无比的院子。
冯昭在前,徐进财跟在后面,两人压低身子放轻了脚步,朝着那黑影掠过的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是商苑的书房。
冯昭手里拿着棍子,有些疑惑身后的徐进财怎么没有声音了,按照徐进财的脾气,就算是这种时刻也停不下来那张嘴才対。
他转身查看,这才发现身后早就没人了。
正当他暗道一声不好的时候,泛着寒光的利刃从一旁的矮树丛中朝他刺了过来,那刃上挂着血珠。
他忙侧身躲过,手中的棍子朝着那黑衣人的腿上扫去。
徐进呢?你把他怎么了?面対他的质问,黑衣人并未回答,只是下手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
他这一身武功还是阿爷教给他的,可当时阿爷上了年纪,又瞎了只眼,本就教不好人了。
和这黑衣人不过交手两个回合,冯昭手中的棍子就被打落了,眼看着匕首破风朝着他的喉咙处划来。
冯昭连忙往后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石子从高处掷过来,打在那黑衣人的手腕上,黑衣人一吃痛,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冯昭一惊抬头朝着高处看去,这才发现高处站在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并不认识。
但対方対他并无杀意。
那黑衣人见此连忙想逃,可上一秒那还站在屋顶的人,这一刻已经到了他的背后,手中剑从他后心穿过,捅了一个対穿。
那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发出痛呼,身子便软软倒下没了气息。
衍之抬头看了一旁的冯昭一眼,随后便收回了视线,蹲下身子,在那刚刚断气的黑衣人怀中摸索什么。
片刻之后,从怀中摸出一沓子书信来,随后脚轻踏一旁的石墙借力飞走了。
至此,那黑衣人心口的鲜血这才缓缓流出来,冯昭看着这一幕,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忙去找徐进财。
徐进!徐进!
冯昭顺着地上的血迹寻找,这才在一旁的树下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徐进财,肩膀上挨了一匕首,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见此,冯昭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千盏的花灯浩浩荡荡地朝着最高处一点点拔高,原本漆黑无比的夜空,在这一天晚上,被人世间的繁华给照亮了。
商温抬头看着属于他和孟汝杳的那盏花灯,摇摇晃晃地朝着天上升去。
厚厚的水晶目镜中映着此刻的景色,又在眼中加深镌刻,他浅笑。
今晚夜色很美①。
话落,他转头看了孟汝杳一眼,但随即就像是被人发现一般,立马收回了眼神,脸颊微红。
萧玦在一旁突然想起来什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这话的意思是
但是萧玦话还未说完,就被商温捂住了嘴巴,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若敢说出来,今后在商家的饭菜就别想见到一丝荤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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