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拂低下头,咬着下唇,不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陈筝给他留了伺候穿衣的下人,但他不喜旁人的接触,是自己将那一身吉服给穿上的,女子的衣服和男子的衣服不同,孟杲卿穿衣服的时候,算不上熟练,可也不是一窍不通。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穿了不是吗?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吉服,到底是女子的衣服,刚刚在白拂身上还能曳地的裙摆穿到他的身上,现在只能堪堪齐地,他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
绿色的吉服衬得他和往日有些不同,削去了几分如仙入画的缥缈,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生动。
不过他还是喜欢雾色,私心里以为只有那种不白不黑的衣服才配得上自己,就像他一样,善得不纯粹,恶得又不极端。
等到他从内屋走出去的时候,原地已经没有白拂的身影了,不知道被陈筝带到哪里去了,他眼中划过淡淡的担忧,但也只是担忧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行动。
那凤冠他嫌重没有戴上,头顶着红盖头和陈筝并肩一起朝着正堂走过去。
虽然脸上的红布遮盖住了新娘的面容,不过众人都瞧得出来,这和刚刚带去后院的新娘子不是同一个人,可是此时没一个人敢开口。
随着鞭炮声变得越来越响烈,两人在一旁司礼的高喊声中,跪倒在地。
一拜天地。
两人齐齐低头,比起排练多次的新婚夫妇还要来得默契。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对着上座的齐王弯腰低头。
而就在两人低头的瞬间,有家丁从后院涌出来,挤进宴客中,看起来像是来招呼宾客的,但是那些人手上一没端着酒杯,二没端着瓜果。
反而视线在宾客中来回扫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因为盖着红盖头,所以孟杲卿并未注意到坐在上座上的齐王对自己投来极深的探究,在夫妻对拜之后,有喜婆拿出红绳,系在了孟杲卿的腕上,另一端则系在了陈筝的手腕上。
之后喜婆又围着他们说了一大堆的吉祥话,但是两人谁都没有听进去,他只听见陈筝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赏。
那喜婆便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一般,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笑着离开了。
接下来就该入洞房了。
陈筝并未伸手去牵着孟杲卿的手,左右腕上已经系上了红绳,陈筝用力扯了一下,扯得孟杲卿的身子一踉跄。
随后明白过来,抬步朝着陈筝走了过去。
前院的热闹跟他们没有关系,等到跨过通往后院月门的时候,那前院的热闹也该停止了。
他听见陈筝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初八。
太常寺一早就在准备祭祀的事情了。
外面依旧在飘着雨丝,不大不小不断,有要将他们都从这这个世间冲刷掉的趋势,褚泱张开双臂,任由旁人将黑色厚重的礼服穿在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孟汝杳也正在穿着和褚泱一模一样的衣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刚刚上过妆的小脸因为太过紧张,又泛了几分白。
今日她要和褚泱一起参加祭祀大典。
他转过身来,任盛平为自己戴上发冠,随口问道:事情可都准备妥当了?
盛平给他把头上的发冠给戴端正了,便收回了手,站在一旁恭恭敬敬道。
回陛下,已经吩咐下去了。
在祭祀大典开始之前,君臣同饮,秦淮那杯酒下了毒。
等收拾妥当之后,褚泱便坐上车撵,朝着举行祭祀的祭台而去,而孟汝杳与他同行,眼下南诏国没有皇后,这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便是孟汝杳的妃位了。
故而这和褚泱一同祭祀的事情便落到了孟汝杳的身上,更何况这是褚泱要求的。
坐在车撵之上,她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一众臣民,心中紧张地不行,双手用力绞在一起,半晌都分不开,直到鼻翼间传来那股熟悉的药草香。
她这才微微回神,缓缓镇定下来。
褚泱走在前面,伸出手搀扶着孟汝杳下了车撵,两人朝着高处的祭台一步步走去,这祭台修缮得极高,光是台阶便有一百九十九层。
旁人就算是着常服走上去都累得不轻,更何况两人穿着沉重的礼服,孟汝杳的身子不好,不过就是走上了几步就喘得不轻。
幸好有褚泱在身侧,伸手搀扶着她,这才勉强爬到祭台顶端。
这祭台自古以来只有帝后才可站立上去,在九十九阶之后,便不许宫人同行了。
失了撑伞挡雨的宫人,两人的发丝和衣服都被雨水打了一个透湿,幸好幸好今日雨不大,这祭台足够高。
两人这幅狼狈的模样,旁人看不真切。
等到爬上祭台之后,接下来就该君臣同饮了,褚泱转身端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酒盏,高举过头顶,对着祭台下的重臣高喊。
众位大臣可愿与朕一同为百姓祈福?
那黑压压的大臣,齐齐跪倒在地,同样高举手中酒盏。
臣愿!
声音响遏行云。
见此,褚泱心中开心,高喊道:先帝犯下的错,朕一人承担,若有什么报应,尽可冲着朕一人而来,放过无辜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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