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御座上的惠帝突然开口:
长渊,听说你在府上养着一个小丫头,颇得你心意,需不需要朕下旨赐婚?朕甚是开明,有情人终成眷属嘛,朕的几位皇子又老是拖着,宫里很久都没有喜事了。
谢长渊正待拒绝,抬眼见秦烟同旁座的小子说着什么,秦烟眉眼含笑。
谢长渊眸光骤冷,虽说他们各自对这场婚约都不上心,但秦烟对他近乎漠视的态度令他觉得颜面扫地。
更何况,还有谢照的事。
拒绝的话到嘴边,谢长渊却改了口:
臣谢过陛下。
说完便看向对座的秦烟,此时秦烟以从邻桌收回目光,神色淡淡,并未同谢长渊对视,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抿了一口,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
谢长渊心中寒凉,她就这么不上心。
满座皆惊,永定侯府世子同秦相府嫡长女秦烟的婚约,在座各位都知晓,也听说过前些日子秦烟的流言,以及谢世子在城门的否认婚约。
但圣上当着秦烟的面,给谢世子赐婚,这个举动,不是打秦烟的脸吗?
沈家子孙三代均目露不悦,秦相皱眉,父女关系再不好,那也是他的女儿,在外还代表着他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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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再度开口:
今日球赛很是精彩啊,不论是神策军同龙武军的较量,还是三军将士赤手空拳的肉搏,精彩!精彩!
下面的谢长渊,谢照,沈辞和陆沉背脊紧绷,来了。
他们当时在场上热血上了头,一时竟没顾得上那还是在皇家球场,无视军纪,无视皇家尊严,迟早会被追责。
太子,你说该怎么罚?惠帝看向太子封湛。
封湛端起面前的酒杯,浅酌了一口,未发一言。
这是个难事,平西军还朝本该褒奖,遇上这事,怎么罚都不好说。
未待封湛开口,惠帝便接着道:
朕以为,你们年轻人,是精力太过旺盛,无处发泄。朕听说昭仁郡主府近日在整修府中池塘林苑。朕给你们找了个机会,今日参赛的球手自明日起连续三日,每日去昭仁郡主府下下苦力,干满两个时辰才能离开。
臣知罪,臣领罚。沈辞、陆沉、谢长渊和谢照皆跪恩道。
昭仁郡主,你说可好?惠帝问向秦烟。
我能说不好?秦烟只能说谨听陛下安排。
众人疑惑,如果方才当众给谢世子赐婚是没有顾忌昭仁郡主的颜面,那这三军将士的惩罚方式,是极其给这位昭仁郡主长脸了。
陛下这是?
朕和太子,定于三日后在西郊平西军大营,为平西军凯旋的将士们举行褒奖仪式。今日你们尽情宴饮,朕体力不济,需提早退席,太子接着主持。惠帝轻咳了几声,由李福全搀着离场。
恭送陛下。众人心思各异,虽说揣测圣意是大忌,但无人不想能够摸透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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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渊看着对座浅饮慢酌的秦烟,压下心中的怒意,仰头猛饮了一杯。
旁边的谢照眼睑微垂,掩饰着眸中闪过的一丝暗光。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天之骄子般的弟弟,而自己,父亲却不让他露于人前。
那日安阳长公主回祖宅,他本不知情,堂伯父却以他母亲在祖宅出事了,将他骗去,正好撞见了一脸惊讶的安阳长公主。
安阳长公主,那是个眉宇间都能见温柔的女人,他亲眼见到那个女人的神情由疑惑,到震惊,到愤怒,到黯然。他顾不得其他,他着急寻自己的母亲,却原来,这个闹剧只是他的母亲同堂伯父安排的戏码。只为了他们能正大光明地进入侯府。
他愤怒,羞耻,但紧接而来的是母亲的自缢身亡。他惶恐,无助,他怨怪天道不公,为什么没有让母亲有高贵的身份,他能有高贵的出身,能让他们正大光明地立在阳光下。
他恨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弟弟,也羡慕他。他有那么高贵的家世,能够正大光明地同父亲在战场上立军功,听说还有个身份显赫的未婚妻。
对,谢长渊的那位未婚妻正在西北,平西大军的营中。如果他能够入平西军,能靠自己立军功。
如果,谢长渊的未婚妻,转而选择他谢照,那
而今的谢照,不齿自己曾经龌龊的想法。但今日,他能正大光明地同谢长渊较量,竞争,不论是军功,名声还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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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烟不知道对面谢氏兄弟心中的百转千回,她转头对着江沐,轻声戏谑地说道:
那位只是想看看你?瞧你给吓得,若这点胆量都没有,今后如何敢直面你的臣民?直面你那阴狠狡诈的王叔?直面你九泉之下的父王母后?
江沐羞愤,这个女人讲的道理他都懂,可她怎能切身体会,在敌方阵营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是他江沐而不是她秦烟。
江沐猛灌了一口酒,呛地直咳嗽。
昭仁郡主身边的那位少年是?太子封湛说出了今日到目前为止最长的一句话,真是稀罕。
在座众人皆敛气屏声,不知情的人,也在好奇着这位少年的身份。
秦烟直视封湛,她懒得为江沐再编一个身份。
回太子殿下,这位是臣女收养的弟弟,江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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