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言发现自己连家都要回不去了,两腿发软,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直接跪倒在地。
“不用。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学历不错,找工作不难。实在不行,我把你介绍到周伯伯的公司,你慢慢做,养活自己不成问题的。”
“那公司在B城啊!”
“嗯,那是你的家乡。”
郑清言呆住,用颤抖的声音问了最后一句,“你们不要我了吗?”
郑海易还是那句话,“你长大了。”
郑清言如遭雷击,直到电话挂断还保持着跪倒在地、单手举着手机的奇怪姿势。
“先生?你需要帮助吗?”服务生发现不对劲,过来关心。
郑清言勉强笑了笑,“请帮我拿条毛巾。”
服务生拿来毛巾,郑清言擦了一擦,照照镜子觉得自己还行就去找同行的男人。
男人没再和封朔说话,坐在桌上,但是身边那个属于他的位置不再空着。
郑清言有些疑惑,挤出笑问一问,“你朋友啊?”
“嗯,你是谁?”男人特别认真地反问。
郑清言尴尬,“别开玩笑了。我是小晨,跟你一块来的。”
“我自己来的啊。他们可以作证。”
“对啊,他就是自己来的。”
这一桌人说好了似的,顺着男人的话往下说。
坐在他位置上的那个人忽而开口,“他可能迷路了,我们帮忙问问保安吧?”
郑清言一下子慌了。
保安过来,肯定会问他是什么来头。他不认识宴会的其他人,又没有请柬,只有被赶出去的命。
“不用,我自己找找。”郑清言慌神,赶紧走开了。
他绕到别处,不甘心地发信息问问:“为什么?”
带他来的男人也直白,反问:“你怎么得罪封朔的?”
郑清言没想到封朔那么记仇,为了他一句顶嘴恨到现在。他不敢找封朔求情,回头看看宴会厅里的人,想找下一个依靠。
这一扫视,他又对上了洛宁希的眼神。
洛宁希皱皱眉头,没说什么。但是,洛宁希身边站着一个保镖,保镖见到他孤零零站在外面,面上有了疑惑之色。
郑清言慌了,站得再远些。他远离屋子,无法蹭到舒适的空调,更能体会到海岛又凉又咸的强风,感觉浑身黏乎很是狼狈。
宴会进行时,他在这儿受苦受难,洛宁希在里面享受着。宴会结束,他无处可去,洛宁希会被盛明川送回家,有沈昊风陪伴。
最重要的是,封朔就坐在洛宁希的桌子附近。封朔赶尽杀绝,真的没有洛宁希的原因吗?
因为洛宁希,没有人要他了。
郑清言痛到极致,反而哭不出来了。他不甘心,没有重新开始的办法,便想将洛宁希拉到自己的泥潭里。
郑清言看看四周,找到了园丁用的工具。他穿上园丁的雨衣,拿了一个水桶,找着浇花用的水龙头,灌水装满,再混进泥巴。
桶里的水立刻变得浑浊,黏糊,还散发着隐隐的臭味。
郑清言满意一笑。
普通人都觉得恶心,洛宁希更是受不了吧?
郑海易和孟文凤没有了解全部真相,桑晓艳最过分恶劣的对待没有被记录下来。
洛宁希17岁那年,以为自己的生活在盛家的帮助下变得稳定,参加了一个选拔节目。洛宁希直升30强,将在B城最大的商业广场争取入选全国赛的资格。
桑晓艳挑了这个时候出现,提着一桶脏水,泼向登台演唱的洛宁希。
演出中止,主持人不敢靠近,评委捂住鼻子,台下观众纷纷躲避,洛宁希瞬间从饱受期待的新秀,变成众人避之不及的「烂泥」。
流言满天飞,有人说洛宁希靠脸上位,有人说洛宁希出了名就飘,不管家人遭了报应。结果,洛宁希因「个人原因」退赛,主办方觉得丢脸,压下报道,洛宁希和桑晓艳是「母子关系」,有理说不清,没法追究。
桑晓艳潇洒离去,洛宁希默默忍受别人的闲言碎语,没再登过台。考上音大,选的是作曲系,自己从来不开嗓,demo都会交给别人来唱。
郑清言确定,那是洛宁希伤得最重的一次。
表面没有疤痕,心里一直淌血。
郑清言不介意重演那一场闹剧。破开洛宁希那道伤口,再看看血流成河。
正巧,现在是化装舞会的时间。有的人拿镰刀,有的人提花篮,还有人抱着等身长的鬼娃娃,他穿着雨衣,拿着一个水桶并不算稀奇,没有引起关注。
郑清言顺利走入宴会厅,一步一步走向洛宁希那桌。
洛宁希在看手机,唇角含笑,没有注意到他的接近。
很好。
那张脸就要笑不出来了。
郑清言兴奋起来,加快脚步。右手提着桶,左手肆无忌惮地挥开挡路的人,最后抚上水桶,用双手奋力举起……
“别动!”一声暴喝在耳畔炸开。
郑清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蛮力撞倒在地。两只胳膊还稳稳地拿着桶,里面的污水却因为惯性在空中停滞片刻,泼到了他的身上。
哗——
雨衣挡不住他的脸,他被泥水糊了眼睛。
郑清言看不清前方,只听见一堆乱糟糟的声音。尖叫,怒骂,笑声……全部聚在一块,诡异又混乱,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堕入怪兽巢穴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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