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谁都不说话。但这位梁美人,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仍旧面无表情地这般坐着。
“梁美人”,容菀汐温和开口,“可否到近前来坐?且坐在薄美人身侧吧。”
梁美人起身,向薄美人身侧而去。然后,就这么坐下了,一句话也没有,也未见有什么因挪位而起的情绪。脸上一直都是这般平平静静的,清淡孤高。
在容菀汐身旁服侍的知秋,低声对身旁的初夏道:“这位梁美人的神态,和咱们家小姐有些时候的神态,倒是很像呢。”
初夏用极低的声音道:“别胡说,小姐虽面容沉静,可何时孤高到这般目中无人了?”
容菀汐略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也是拿这两个小丫头没有办法。此时屋子里这么安静,她们便是再低的声音,也会被人听去的。自己倒是说得乐呵呵的,以为隐蔽得很么?
初夏忙低了头,正了脸色,低声向容菀汐道:“小姐,已经辰时二刻了。”
容菀汐淡淡点头,温和道:“让大家过来,只是为了和大家见个面儿,认识一下。往后咱们在这府里,其实走动是不多的。殿下到何处去、没到何处去,都要看殿下自己的喜好,倒是与咱们无干。本妃与姐妹们一样都只是想要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只愿自己循规蹈矩的,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毕竟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在,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没个惩治,也是不成体统……”
“哎呦……大家伙儿都到了……”
“汪汪!汪汪……”
容菀汐的尾音还没落,就听得院门口儿传来一个娇娆的声音。随这声音一起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艳丽玫粉色衣裙的女子。
“娘娘院儿里的这只小狗儿,这一早晨也没叫过,怎么这时候倒叫起来了……”齐姑娘笑道。
冯美人向门口儿瞟了一眼,倒是淡淡的接了齐姑娘的话儿:“许是习惯了这一早晨的人来人往,冷不丁来个不同的,吓着它了。”
女子体格风骚,容颜娇艳,原本就娇媚的面庞,被这一身艳丽的玫粉色衬得,更显得美艳非凡。再加上这笑容满面、顾盼神飞的鲜明神态,倒是显得比梁美人还出挑几分,倒成了这王府姬妾中最殊丽的。
“侍妾卢氏,给王妃娘娘请安……”卢姑娘向容菀汐施了个屈膝之礼,娇声道。
容菀汐面目平静地看着她,声音也是很平静的,未见有丝毫不悦、也未见有丝毫和悦,只是平平淡淡地问道:“姑娘入府多长时间了?”
“回娘娘,有半年了。”卢姑娘道。
这位卢姑娘,说话倒是极痛快的。
“殿下待你可还好?”容菀汐问道。
卢姑娘已经在不觉间直起了身子,只是垂首回道:“回娘娘,殿下对妾身挺好的。”
“常去你的院子里吗?”容菀汐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
卢姑娘也没听出什么来,目光在在场之人脸上扫了一圈儿,笑道:“不瞒娘娘,娘娘嫁过来之前,殿下但凡来后宅,来的都是妾身的院子。”
齐姑娘轻嗤一声,曼然道:“咱们殿下是最爱新鲜的,你是刚来的,殿下岂能不常去你的院子?再过半年,若是又有了新妹妹来,你再瞧瞧……有什么可炫耀的呢。在坐的姑娘美人们,谁不是如你这般过来的?”
“是吗?”卢姑娘笑道,“怎么我倒是没听说,齐姐姐什么时候专宠过?”
但齐姑娘的心思,却已经不在和她言说之上了。而是忽然慌忙跪地,向容菀汐道:“侍妾失言,还望娘娘莫怪。娘娘明鉴,侍妾并无冒犯娘娘之意!求娘娘宽宥……求娘娘宽宥……”
容菀汐见她慌乱得很,也知道她是无心的。这位齐姑娘虽说是有些心眼儿的,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以她的思量,倒也想不出指桑骂槐的主意来。更何况,她也没有这个必要。
“好了”,容菀汐温然笑道,“姑娘莫要太紧张,本妃不是那多思狭隘之人。姑娘起吧。”
“多谢娘娘。”齐姑娘应了一声,起身坐回座位上,哪里还有再和卢姑娘斗嘴的心思?
卢姑娘一声轻轻地冷笑,显然很瞧不上她的样子。
也不等容菀汐吩咐,便自己坐在最末尾的椅子上去了。只剩下这一个位置,她不坐在这里还能坐哪儿?但即便坐在这最末尾的椅子上,却也是神态傲然,打量了在场之人一圈儿,眼中满是不屑。
“卢姑娘”,容菀汐轻抿了一口茶,方淡淡地继续道,“本妃可让你坐下了?”
卢姑娘一愣,不情愿地起身,道:“可是这屋里只剩下这一张椅子了,妾身不坐在这里,还能坐在哪里呢?”
容菀汐知卢姑娘是故意曲解了她的问话,倒也不纠结在这一点,而是道:“陆既姑娘不愿意坐在这张椅子上,那便到一个更舒服的地方去,如何?”
卢姑娘还不至于蠢笨到,以为容菀汐会给她赐座一个高位,因而脸色已经沉着起来,倒还是能沉得住气的,开口仍旧是笑音:“不知娘娘想要赐妾身坐哪儿?”
容菀汐道:“今儿卢姑娘来迟了,许是贪恋着外头儿春色正好。如此,便去院子里晒晒春光,如何?”
卢姑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话语却还是清醒的,无辜道:“娘娘,妾身并未来迟啊。娘娘说的是辰时三刻,是姐姐们都来得太早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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