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默默地看着郭嘉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下，没有再去厮杀，人死为大，只是心中却有一股怨气难平，此生，再没有机会搬回这一城了，刹那的辉煌随着郭嘉的死变成了永恒，留给吕布的，却是一种复杂难平的感受。
    “滚吧！”轻轻地吐了口气，吕布看向毛玠，有些眼熟，却没多少记忆，毕竟曹操麾下的名将不少，吕布不可能全部认识，对着毛玠道：“告诉曹操，让你们的人，给我滚出河东，至于冀州，那就各凭本事了。”
    邺城这个花费了吕布和贾诩等人不少心血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一片泽国，冀州的布置也至此功亏一篑，袁尚已死，冀州彻底成了无主之地，就像吕布说的那样，能拿多少各凭本事，曹操自然是占据着世家方面的优势，不过张辽那边也差不多应该解决了袁熙了，只要幽州能够及时平定，合吕布与张辽之力，抢几个郡是没问题的。
    毛玠深深地看了吕布一眼，默默地带着郭嘉的尸体离去，吕布身后，贾诩并没有阻止吕布这个看似有些意气用事的决定。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吕布损失的不只是十万奴兵，更有冀州的根基，袁家在这一仗中彻底成为了历史。
    看似最后赢家的曹操，同样算不上赢家，漳水固然帮他将吕布的东征军覆灭，同样，整个漳水流域，途径十数座县城，大水一放，吕布撤走，善后的事情就落在他头上，吕布可以安安心心的退到冀北去打天下，拓展领土，然而曹操的步伐却被这场洪水止在了冀南，这一仗，没有赢家，但真正输的却是河.北世家。
    冀州的精英可都在这一仗中消耗殆尽了，此前，大汉世家以冀州、颍川、荆州三处最为雄厚，郭嘉这场大水一冲，冀州世家就此没落，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怨谁？吕布？还是曹操？又或者是已经死去的袁尚，原本袁绍建立起来的经济、军事以及政治中心的邺城，如今已经成了一座死城，大水之下，可不管你身份有多么尊贵。
    吕布的做法没有错，不管是曹操还是吕布，这场仗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意义了，无论是吕布还是曹操，这一仗再打下去，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就算是奴兵，不需要军饷什么的，但要让他们效力，你也得管饭吧？粮草呢？吕布没有，曹操这几年也一直是勒紧裤腰带打仗的，同样没有，再打下去，最终的结果恐怕就是双双退出历史舞台。
    人群中，庞统默默地看着曹操的军队离开，他跟贾诩的想法差不多，对吕布，此刻也多了几分认同，当断则断，当舍则舍，没有乱逞英雄，或许……再看看吧，不过若是他来的话，倒是合适。
    世家出身，始终是庞统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坎，此刻庞统的脑海中却是突然多了一道身影，他没有世家的包袱，若是能将他招来的话，或许能施展平生报复吧。
    “回邯郸。”吕布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这一刻，他真的累了，不只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的疲惫。
    ……
    当曹操看到郭嘉尸体的时候，一瞬间怔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郭嘉的尸体。
    “去找最好的木匠为奉孝打造一副棺木。”良久，曹操看着郭嘉的尸体，盘膝坐在是提前，疲惫的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我想再陪奉孝说说话。”
    “主公，您要……”夏侯惇担忧的看着曹操，就算是看到许褚和越兮的尸体时，曹操至少还会哭，但此刻，曹操的表现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下去！”曹操声音不大，但咬字却极重，在夏侯惇的记忆中，这还是曹操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喏！”夏侯惇默默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带着众将与亲卫离开，只留下曹操一人静静地对着郭嘉的尸体发呆。
    “公达先生，主公他这是……”出了曹操的大帐，夏侯惇犹豫的看向荀攸，曹操眼下的状态，真的很令人担忧。
    “哀莫大于心死。”荀攸望了眼大帐方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们帮不上忙，这段时间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分内的事情？”夏侯惇不解的看向荀彧，什么叫分内的事情？
    “整顿邺城，掩埋尸体，如今魏郡已为我军所掌控，要安抚民心，将这件事情的责任推到吕布身上，那些世家会帮我们的。”荀攸摇头笑道：“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主公如今悲痛，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当为主公分忧，将局势给稳住。”
    夏侯惇有些瞪眼，这么多事情，难不成都要他来做？最重要的是，很多东西他也不会啊。
    “会有人替你分担的。”荀攸看着一脸发懵的夏侯惇，摇头道。
    “原来如此。”夏侯惇点点头，向荀攸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奉孝……”荀攸回头看了一眼帅帐的方向，默默地摇了摇头，吕布不顺，从吕布侵吞并州以来，曹操也不顺，细数曹操自与吕布对上以来的损失，士卒不算，单是重要的谋士、武将，从徐州之时的乐进、曹洪，再到长安时的曹彭，之后更损失了程昱，邺城之战，先后有曹纯、许褚、越兮再到如今的郭嘉，双方的仇怨算是很深了，但对于吕布让毛玠带回来的话，荀攸还是很赞同的。
    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河东已经被吕布夹住，如果曹操坚持不退出河东，下一次去河东的恐怕就不会只是一个马超那么简单了。
    眼下袁家覆灭，留下大片土地，幽州不可谋，但青州、冀州这些地方，可比幽州富足多了，就算冀州不可能全得，但青州如今几乎已经是曹操砧板之上的肉了，尽快拿下并消化这些地方，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吕布那莽夫吃了这么大的亏，都能看清此中关节，理智的对待这件事，他不相信曹操会看不透，想不开。
    荀攸复杂的看了一眼中军大帐，昔日颍川四友如今也只能缅怀了，摇头轻叹一声，默默地走向自己的营帐。
    曹操在自己的营帐中，陪了郭嘉两天，第三天，当曹操重新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便是夏侯惇、荀攸这些近臣也差点没认出来，短短两天的时间里，曹操仿佛苍老了十岁，只有目光依旧带着那股锐气，让荀攸等人知道，他们的主公，回来啦。
    “公达，派人书信通知于禁，将我军在河东的兵马撤出。”曹操看向荀攸，沉声道：“记住，人口，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绝不能便宜了吕布那匹夫。”
    “喏！”荀攸微微躬身道。
    “另外派人快马通知子孝，孟津能守则守，若事不可为，便退兵吧。”曹操目光中带着一丝丝不甘，但不甘又能如何？冀州的口子被吕布打开了，河洛之地，也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冀州一战之后，曹操真的不想再跟吕布开一场大仗，不想打，也打不起，曹操现在还要防备江东，防备荆州，虽然兵力上还能拿出一场大仗所需，但粮草上，冀州现在这个样子，显然已经废了，而那日吕布乱军之中，斩将夺旗的疯狂景象，至今还是曹操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心中甚至已经打定主意，日后再跟吕布对上，自己绝不亲临前线。
    ……
    “老雄，这次你亲自去一趟洛阳，听子明调遣。”吕布在回到邯郸之后，便将雄阔海招来，冀州之战，打到现在，只要曹操不傻，就不会再跟他轻起战端，幽州那边的捷报已经到了吕布手中，如今张辽已经挥军攻入河间。
    邺城他可以不要，但渤海吕布必须要掌握在手中，如今北方吕布已经拿下雍凉并幽四州之地，以及半个幽州，跟曹操之间早晚还有一仗，那一仗，将士确定北方霸主的一仗，但打完曹操之后，接下来就是江东、荆襄还有蜀中三地了，这三处地方，在历史上将三国一统的时间延后了数十年。
    虽然说来离自己有些远，但水军建立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就算目前手中还没有水军大将，吕布也必须先培养出一批能够熟悉水性的战士，至于将领，凌操还在他的牢里面，如果实在不行，就将凌操给拉来，带不带兵先不说，先让他去帮自己训练水军，培养一些水军战将。
    但在此之前，河洛之战必须尽快结束，听说刘关张三兄弟跑到了洛阳，吕布不想再来回奔波了，手中的地盘越来越大，他不可能每一仗都参与，而且说实话，刘备虽然是历史留名的蜀汉君主，关张之名也是名留青史，但就目前来说，吕布还真不怎么看得上他们，对方有猛将，自己这边同样有，便让雄阔海去助战吧。
    “若是遇上荆州将领，最好抓几个过来。”临了，吕布不忘嘱咐一声道。
    “主公放心，莫说是将领，就算主公要那刘表老儿，老雄我也帮您弄来。”雄阔海嘿笑着拍着胸脯道。
    “休说蠢话，到了洛阳，要听子明军令！”吕布好笑着在他胸口锤了一拳，挥手道：“去吧。”
    “末将告退！”雄阔海一礼，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