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瞳孔一缩, 出神地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照他的感觉, 司诏的确是存在在这具身体里的。
尤其089的这张脸……
除了上面因为丧尸化而显现的皮肤纹路外, 他的样貌与真正的司诏可谓是一模一样。
而这也是沈竹比较奇怪的一点。
说起来,忙活到现在,他好像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自己长什么样。
998不在, 沈竹也无法判断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能将这些疑问都暂时搁浅。
司诏身边现在还离不开人, 沈竹也只能陪他一起挤在这张单人床上。
抱着表情愣愣的司诏躺在床上,沈竹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最后,想哄司诏休息的沈竹自己反而先睡着了。
再睁眼时,他面前的环境就又不一样了。
怀中的司诏不见踪影,他自己也没有再出现在那个阴冷的实验室。
昏黄的日光洒在身上,却没什么温度。
还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沈竹,显然与现在所处的场景有些格格不入。
耳边传来嘈杂的叫卖声,巷道外的大街上,间或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筒子楼下面乘凉的居民们,三两作对,晃悠着手中偌大的蒲扇,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
“哎呀,要我说,还是张姐有福,孩子又优秀又听话!”有女人羡慕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一下子就钻进了沈竹的耳中。
他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被几个女人围坐在中间的“张姐”,满脸开花地笑盈盈应道:“哪有,我们家孩子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就是懂事儿,没怎么让我操心。”
嘴上虽然说的客气,可脸上骄傲的表情掩都掩不住。
另一个女人半是客套半是奉承地说:“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懂事儿的课不多见,哪像我家那个皮猴儿,一天天的光惹我生气还不够。”
“张姐有什么管孩子的好方法吗?教教我们呗!”
“是啊是啊,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治住家里的淘小子吗?”
张姐坐在马扎上的腰背直了直,抬下巴一笑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就是孩子自己懂事儿争气,心疼我跟他爸挣钱辛苦,不愿意我们多为他操心。”
女人们听了这话纷纷赞叹:“哎呦,孩子真乖。”
可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听着耳边夸赞的话,张姐也有点儿飘飘然,手中摇着的扇子停下,往前俯身,压低声音像是怕泄密一样说:“孩子嘛,还是得夸,你说咱要是一天到头老跟孩子生气犯浑,那孩子有学有样,当然跟着就脾气大了。所以我平时总夸他懂事,你越夸他,他就越听话,偶尔再给点儿奖励,孩子自己开心,你也落得轻松。”
说完,上半身又退回原位,装作高深莫测地挺直了腰背。
女人们听了这话皆都恍然大悟。
“张姐说得对啊,我平时总训孩子,但感觉也没让他长记性,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打骂都下不去手,时间一长,他看出来你没有新招,当然也就不害怕了。”
“确实,这办法好啊,等我回家跟我们家孩子试试。”
一旁听了一耳朵的沈竹,却是眉头一皱。
不过他没有冒冒失失地去插话,因为他发现,不论是衣着还是感知,他似乎都与这里的人并不相同。
而且在这样的街坊小巷里,身穿白大褂的沈竹本来不可谓不显眼。可从始至终,无论是说话的女人们,还是身边经过的行人,都没有一个人将多余的眼神投注在他身上。
仿佛他这个人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女人间的对话还在继续。
“哎张姐,不过这孩子也别太拘着了,上回我们家二胖去找他玩,那孩子总说自己还有作业,怎么都叫不出来。”
没等张姐说话,旁边有女人已经替她反驳道:“人孩子自己争气愿意学习,你咋还老圈楞别人往外跑呢,要是我家孩子能这么听话,我都得烧香拜佛叩谢菩萨了。”
张姐因为前一句话而有些僵硬的脸色缓和了些,于是又自得地说:“也不是我不愿意让他往外跑,是孩子自己愿意读书不愿意玩。有时候觉得屋里闷跑到外面学习,我担心外面太乱他学不进去,想给他买个风扇,他嫌多余,说出来学一样。”
张姐一边骄傲自满于自己教子有道,一边用眼神指指旁边洋洋得意地说:“这不,就算出来了,也能坐得住。”
女人们和沈竹的视线都跟着张姐向后而去。
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一个坐在马扎上,把书放在板凳上,正在学习的一个小豆丁。
看见那孩子的一瞬间,沈竹楞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等女人们那边此起彼伏的赞叹声过去,又开始聊起其他琐碎的事情后,沈竹才反应过来,快步走了过去。
等快走到那孩子身前的时候,沈竹的脚步慢了下来,有些不确定和犹豫地看着他,没想到竟能引起他的注意。
小豆丁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沈竹的视线仿佛是在问“有什么事”一样。
沈竹因此心弦动了一下。
他能看见我,沈竹想到。
于是,沈竹走近小豆丁,张了张嘴:“……”
但没想好怎么说,只能话头一转,问了个无聊的问题:“小朋友,你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