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注意到对方怀里抱着个物什,她跟顾澈几乎是同时开口:“公子/兄台留步。”
书生驻足,看着顾澈和叶音二人,试探问:“二位可是唤在下?”
叶音大步上前,盯着书生怀里的物什:“公子是要卖什么?”
东西用灰布包着,看着形状有些像乐器。
顾澈:“可是琵琶?”
书生微讶:“这位兄台好眼力。”
很明显,比起叶音,书生更愿意跟顾澈搭话。不关乎其他,只因为顾澈同为男子罢了。
叶音识趣闭嘴。
顾澈看了一眼书生洗的发白的衣服,温声道:“兄台可是遇到难处了?”
书生一叹:“此事说来话长…”
顾澈不动声色把人带到路边,听着书生一通牢骚抱怨,末了,书生道:“抱歉,耽搁兄台时间了。”
顾澈摇头,有了前面的铺垫,他终于开口:“兄台可否让在下看看琵琶。”
“不瞒兄台,我家主人颇好此道。”
书生问:“你家主人是女子吗?”
顾澈:“男子。”
书生笑了:“男子弹琵琶的倒是少见。”
他把灰布掀开,露出里面的乐器。黑红色的琵琶背料首先冲击顾澈和叶音的视觉,叶音不懂,但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顾澈赞道:“这是上品的老红木。”更难得的是一块整料。
书生欢喜,手中宝物得人识,总教人高兴。
他抬手轻轻一拨,洪亮且有金石声。
好背料,好音色,保存完好,的确是把好琵琶。
顾澈拱手:“兄台可愿割爱?”
书生苦笑一声:“你莫笑话在下了。”他都抱着琵琶来这里,还有什么割不割爱的。
顾澈安慰道:“兄台也是迫不得已。”
他拉了会儿关系,然后试探着问价。
书生也没狮子大开口,道:“三百两。”
叶音下意识看向顾澈,三百两是有,但是买了这把琵琶,后面再买其他东西就拮据了。
顾澈果断应下,然而就在顾澈和书生准备交易时,变故陡生。
“四百两,老夫要了。”
孙老爷只觉得今儿个运气好,他本来是过来买玉件的,可怎么瞧也不满意,本以为败兴而归,没想到一出铺子就听到前面街边的交易。
他当机立断开了口。
四百两,可比三百两足足高了一百两,哪怕只是高十两银子,书生或许都能忍着心疼,维持跟顾澈的交易。
可是一百两……
书生不敢看顾澈的眼睛,他向孙老爷走了几步:“在下需要现银。”
如果对方拿不出来,他还是愿意…
四张百两银票递过来,书生哑声了。
他感觉如芒在背,硬着头皮跟孙老爷立了契约,完成交易。
之后,书生面色通红,对顾澈拱手:“兄台对不住。”
顾澈扶起他,不但没怨气反而宽慰他。随后他们才分开。
而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顾澈和叶音往回赶,忽然叽咕一声,两人同时驻足。
叶音尴尬地摸鼻子。
顾澈歉声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妨事。”两人交谈,叶音就顺着这个切入口安慰他:“没买到琵琶也不要紧,我们拿着省下来的三百两可以买其他的东西对不对。”
街上的灯光摇摇晃晃,映着叶音的脸,十足温柔。
顾澈感觉心像被人捏了一下似的,蓦地发软,“我明白,人不能太贪,哪能次次想着好运气。”
他们最大的幸运,就是逃了出来。这么一对比,顾澈便觉得没什么了。
只是他愧疚道:“本来可以让你早点吃东西的。”
叶音:“现在也不晚啊。”
天空骤然一声爆响,烟火漫天,叶音抬头,夜空里的艳丽色彩瞬间倒映在她眼底,那双黑色的眸子好像蓄了满天星河。
她玩笑道:“好大的手笔,不知哪位老爷家里有喜事。”
话落,她猛地住嘴,呐呐:“阿九,对不起。”
“没关系。”顾澈轻声道:“我不会坠在回忆里。”所以不用如此小心翼翼。
叶音饥肠辘辘,但最后还是跟着顾澈吃的阳春面。只不过数量区别而已。
顾澈看着她,中途离开片刻,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叶音鼻子一动,就知道里面是烧鸡。
“你素来胃口好,若无足够供给,逃命时可怎么办。”
顾澈这话意思很明了,他约束自己,不约束叶音。
叶音捧着烧鸡,口水泛滥,强忍着道:“我能给朗哥儿带一个翅尖吗?”
顾澈不言。
叶音心里哇凉哇凉,她之前可还让顾朗吃了一次馄饨。幸好顾澈不知。
叶音:“我明白了,回吧。”她抬脚要走,身边传来顾澈的声音:“一点点。”
顾澈垂下眼,要说破了规矩,他养伤时就破了,那个时候他无意中食了荤,虽然后来顾澈注意着,但破了就是破了。
眼下他们逃命,身体是根本。朗哥儿又那么小,跟着他们颠沛流离。非常时有非常法,活人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祖母和叔伯婶婶们有灵,也会宽宥则个。
叶音眨眨眼,半晌应道:“噢。”
两人回到客栈,叶音敲门,里面传来王氏尖酸的声音:“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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