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送进东厢房的两菜一汤都被用了大半,春杏与朱樱见了几乎要喜极而泣,嘴里不住的喊着佛祖保佑阿弥陀佛,吊了数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
府上陆续忙碌起来,绣房将做好的嫁衣送到了湛露榭。
春杏与朱樱为了能让沈漪漪穿上嫁衣是轮番上阵,好话说尽了也不能哄着沈漪漪往她们身上多看一眼。
眼看婚期将近,这嫁衣许多女子一生只会穿一次,不试一试可怎么能行呢?
两人束手无策,任是磨干了嘴皮子也不管用。
扭头一看,惊觉原来世子爷就在一旁站了许久,连忙跪在地上告罪。
沈漪漪背着身躺在床上,乌黑如缎的秀发散落在一旁,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与秀美的耳垂,连着几日的药膳调理,她的脸蛋儿终于丰盈了一些,面色也逐渐恢复红润莹白。
但她阖着眼不发一言,谁都不知她到底睡没睡着。
魏玹负手立着,目光从床上女子纤细的背影上移开,落在衣槅上挂着的那件华美精致的青绿色广袖长裙上。
沉默了片刻后,做了个手势让朱樱与春杏下去。
不穿,便先不穿罢。
自从用过郭奉御的药后好不容易沈漪漪的身子有了几分起色,他不想将她逼得太紧。
总会有法子,让她心甘情愿地穿上嫁衣。
魏玹攥了攥掌心,转身离开。
……
入夜,眼前又是云雾弥漫,一片模糊。
少顷,云雾渐渐散开。
中宫含凉殿。
皇后郑婉莹容颜憔悴,脸上厚重的脂粉都遮盖不住眼底的青黑。
外面响起婢女的恭敬的声音,转眼宫中便走进三人。
分别是四妃之首的韦淑妃、孙贤妃,以及地位稍逊沈婕妤。
韦淑妃雍容端庄如牡丹,嘴角始终带笑。
孙贤妃柳眉凤眼,清高自傲,满身才气。
唯有沈婕妤,始终低眉顺眼,安分守己地跟在二妃之后。
但等三人请安落座之后,郑婉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坐在最末位的沈婕妤身上,十根涂着蔻丹的手指紧紧揪起,眸中恨意如火,又被她强行压制下去,命婢女给众妃嫔上茶,嘴角硬挤出一个温婉的笑。
不过这笑容没持续太久,孙贤妃封号为“贤”,嘴巴却毒的厉害,言语之间讽刺郑婉莹的兄长贪图荣华富贵,竟与人勾结贪墨,短短三年就贪了七万两真金白银,惹得皇帝大怒,直接撸了郑婉莹兄长在工部的职务,还是郑婉莹的父亲郑慎主动请辞才保下了儿子一条性命。
郑家不复往日荣光,孙贤妃又素来厌恶郑婉莹,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
郑婉莹告诉自己要忍,入宫三年她谨言慎行,从未行差踏错,哪怕皇帝从未宠幸过她,只要她活着一天,皇帝就绝不可能将她废黜!
然而郑婉莹料错了。
就在一个时辰之后,请安完毕的三妃回到寝宫,各自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状。
尤其是韦淑妃与孙贤妃,两人中毒最深,已经陷入了昏迷。
沈婕妤还好,只是难受地有些头晕。
太医与司药过来给三妃把脉,皇帝入了后宫大怒,立即命刑部与大理寺彻查此事。
当夜,郑婉莹便被禁足在了含凉殿,身边的心腹婢女全都被带走。
第二日,韦淑妃与孙贤妃因饮用了皇后的毒茶水过世,沈婕妤幸免遇难,皇后身边上毒茶心腹婢女对皇后罪行供认不讳,道是皇后嫉妒二妃蒙得盛宠,在两人言语挑拨之下,一时鬼迷心窍才想出下毒的毒计。
沈婕妤因饮用的茶水最少,这才幸免于难。
如今二妃遇难,皇后难辞其咎,皇帝震怒之下雷霆手段废后,将郑氏赐死在冷宫之中,郑氏一族皆收牵连,并命人好生安葬了枉死的韦淑妃与孙贤妃,晋升了沈婕妤的位分为贵妃,以加安抚。
但没人知道的是,废后当夜,郑氏死后,本应被毒死的韦氏与孙氏同时出现在了沈贵妃的寝宫中。
“谢陛下还臣女二人自由,大恩大德,臣女没齿难忘!”
二人感激之下,泪盈于睫。
隔着一扇屏风,帝王高大的身影看着就坐在案几一侧,可听了两人一番肺腑之言,却是头抬也未抬。
就在两人忐忑之际,沈氏从屏风后出来,将两位姐姐扶起,盈盈一笑道:“两位姐姐客气了,快请起。陛下说,这不过各取所需,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两位姐姐若是着急,现在便可离去了,不必太过拘束。”
韦氏与孙氏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叹了口气。
离开后宫,孙氏雀跃,因她早有心上人,是以明知皇帝这些年来都仅仅将她利用做沈氏的挡箭牌,也从未有过怨言。
韦氏纵是不甘,但两人在潜邸时就跟着皇帝,知道皇帝不肯出面,而令沈氏通传的这句话,实则是在暗示两人无事就迅速离开,别在此处跟着碍眼。
想当初,每回陛下在入夜时分都要从自己的寝宫中离开去往沈氏的宫中时,韦氏内心是真的酸涩嫉妒。
不过时日一久,她便知自己不可能令皇帝回心转意,又被皇帝警告几次这位俊美的天子当真只是看着清冷,实则心狠手辣,心生畏惧,韦氏慢慢地也就死了心,安分守己。
想必废后也是因无意发现了此事,认为自己被陛下当成了傻子一般愚弄,而郑家辅佐陛下登基后日益骄纵,如今郑慎告老还乡,更是没了丝毫利用价值,陛下才会先下手为强,干脆将郑氏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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