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寻绿看着他乐:那是搜神记,傻子。
还有,是你说你睡不着,非要我拉着给你讲故事的,这会儿又赖我头上?
你!
眼看着天已经快亮了,掌柜的儿子生死未卜,云亭和时寻绿还在打情骂俏,掌柜急地去拉时寻绿的衣角:小仙君,天快亮了,你这........
别急,时寻绿看了他一眼,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白天救时茗屿已经耗费了他不少血气,这会子还有些虚弱:这不是在找你儿子吗?
再说,你把你儿子藏哪了,你不知道?
这........掌柜尴尬地低下头,他确实不知道,在知道自己儿子患上疫毒时,为了一家几口人不被感染,趁夜摸黑将儿子丢在此处,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哪里还记得具体放哪了。
在此之后,自家两个小女儿日夜哭着要找哥哥,掌柜心底的愧疚也随着时间与日俱增,从害怕变为担忧,数次忍不住想要来看望,却屡屡只在破庙门口徘徊几个时辰,过门不入,等到天亮后又返回家中,表面安慰一家妻女,实则内心备受煎熬。
一片窒息的沉默弥漫开来,时寻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想说点什么来弥补,黑暗中却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地面上缓缓爬行。
夜幕愈浅,月明稀星,乌云时隐时现,月光下的墙上逐渐映出一个人头蛇身的东西,正探头朝这里缓缓看来,双目炯炯有神:..........
众人见此,瞳孔微缩,不约而同的定在原地:.........
云亭胆子小,时寻绿说过的鬼故事一瞬间在他脑子里飞速飘过,吓得他毛都要炸开了,像个受惊的兔子,瞬间蹦进时寻绿的怀里,吓得身躯微颤:.......
时寻绿被他扑了个满怀,双臂勾起云亭的膝盖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一旁的掌柜以为时寻绿害怕要逃走,急的去拉他的双臂,孰料不小心碰到云亭的脚,云亭整个一激灵,以为是怪物追上来了,还没等时寻绿出言阻止,就急的一脚将掌柜的踹出十米,自己则一个猛扎子将脸埋进时寻绿的颈窝。
时寻绿:...........
他不厚道地差点笑出声。
掌柜的猝不及防挨了个窝心脚,倒在地上痛叫出声,沙哑的喊声像是野兽的爪印刮磨在树皮上,回荡在寂静的破庙里,莫名有些诡异。
墙上人头蛇声的怪物听见人在叫,动作一顿,似乎更加激动了,连带着周围的其他不明生物听到动静都探头爬了出来,一时间摩擦声四起,像是有十几个怪物,缓缓将时寻绿等人围了起来。
时寻绿没有云亭凝物成剑的本事,只能召来命剑天元,护在云亭身前,神情警惕,幽幽的剑光配合他,逐渐照亮了方圆数几米内的景象。
不远处,一个人头蛇身的怪物正伸出双臂,双手费劲地扒拉着地面,从黑暗中蠕动上前,循着掌柜摔倒的地方爬去,嗓音极低极哑,费劲地哼出几个音调:爹.........
掌柜的被云亭踢得头晕目眩,一睁眼,冷不丁看到此番景象,魂都要吓飞了,破碎苍老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碎整座破庙,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妖,妖怪!
人头蛇声的怪物闻言微微一默,停下了动作。
半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褪下腰间一下的蛇身。
接着,一个肿胀的人腿缓缓出现在时寻绿和掌柜的面前。
时寻绿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云亭什么也不敢看,听到动静,哆哆嗦嗦地抱紧时寻绿的脖颈,大气不敢出,意欲回头看:徒弟,是你说过的妖怪吗?
时寻绿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眼睛,沉声道:别看。
说完,顿了顿,又道:是人。
掌柜的在自家儿子熟悉的声音里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不是自家儿子是谁,当下忍住恐惧,哆哆嗦嗦地哭喊着上去抱住他:儿啊,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时寻绿站在一旁心道,就他儿子如今这幅尊容,说是鬼都是冒犯到鬼了。
对方衣衫被刮擦的破烂不堪,也不知是不是和附近的野兽搏斗过。细弱的上半身瘦的皮包骨头,完全无法抵挡夜里的寒冷,只能将自己藏进冰冷腥臭的蛇身取暖。
而下半身则突然肿大,双脚像半个象腿,紧紧地并在一起,无法分开行走,只能依靠手掌艰难爬行,掌心被石子划得鲜血淋漓。脖子上一片红肿,如时茗屿般浮现出蚯蚓般的道道红痕,双目充血膨胀,瞪大外凸,像两颗诡异的探照灯,瞳仁已经完全化为毫无神采的黑色,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无比诡异。
掌柜的心里害怕极了,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浑浊的眼睛里滴下老泪,一边喃喃着孩子你受苦了,一边膝行爬到时寻绿面前跪下,砰砰磕头:小仙君,我求求你救救我儿,求求你了!
时寻绿没说话,将云亭放下来,走到掌柜儿子的面前,低声道:别动。
掌柜的儿子见此,不知是不是被自家父亲那副对时寻绿完全信任的模样感染了,动作一顿,乖乖趴在地上,动也没动。
时寻绿皱着眉,指尖点在他眉心,灵力缓缓流进他体内,片刻后又收回,摇了摇头:没用,五脏已经完全被腐烂,本来早就该死,不知为何一直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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