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冲他笑了笑,乖巧答道:没有,我没事。
白绮眼神一柔,苏凭易则横了他一眼,默默把儿子往怀里揽了揽。
这个时候,苏衷和姬且道终于完成了任务,姗姗来迟。
两人抬头看见空中的三人,相视一眼,也一前一后地赶到他们身旁,第一个看向的同样是苏意。
苏衷的气息略显紊乱,姬且道左边袖口烧出一片焦黑,能让他们狼狈至此,可见疏散人员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麻烦。
不过对着苏意,他们仍是做出淡定从容的模样。
大哥,师兄。苏意从苏凭易怀里探出脑袋,捏着袖子给苏衷擦了擦脸上不知何时粘上的灰,你们都还好吧?
无妨。苏衷一怔,而后主动把脸伸过去,任由他拿袖子蹭来蹭去。
姬且道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羡慕,拢着袖子慢条斯理地坦诚现状:
京中百姓与活着的修行者都已被我们送离,余下的那些受方才的烟雾影响太深,不仅彻底失去了理智,而且体内埋下了姻缘树的结晶种子,我们无法靠近,也难以救治,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闻言,苏意不由得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惋惜之色。
他不经意间一抬眼,却看到姻缘树主干中间的裂口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是冷白遇,被姻缘树意识操控的冷白遇!
苏意的瞳孔像受惊的动物一样一缩,猛地抓住苏衷与姬且道的手,将他们拽到自己身边。
他脱口而出:小心!
二人怔了怔,忽然心有所感地回身,也看见了那道略显僵硬怪异的人影。
是姻缘树的树灵。
白绮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上白光如练,犹如晴夜里裁下的一尺月华。
准确地说,它是一只同妖族相处过久,被妖魔之气污染而堕落的灵兽,我们称之为恶灵。至于它体内那股特殊力量是什么,从何而来,或许也同妖魔二族有关。
白绮当众道出姻缘树的身份,引来了姻缘树的冷笑。
恶灵吗?我喜欢这个名称。如果你们认为我是恶,那就尽管这样称呼我好了。
「冷白遇」踏着开裂的树干,眺望被众人护住的苏意,死板的面上渐渐浮现出浓烈的怨毒。
它扬声道:苏意,你不是想知道那份被封印的记忆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轰隆
姻缘树的尾音还悬在半空,天上忽的响起一声闷雷,震耳欲聋,惊彻天地。天穹之上被朱雀剑阵冲破的阴云再度汇聚,几乎是眨眼间便聚集出漫天低垂的灰黑天幕,阴沉沉的直压地面。
朱雀剑阵的力量在不由自主地退缩。
苏凭易眉峰微敛,突然发觉一种莫名熟悉的气机正在降临这方天地,它们并非只存在于头顶忽然汇集的云层之中,更充盈于此地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里,以至无处不在,无所不有。
这股气机的主人,他曾经亲自对抗过。为此落下的伤,不久前才彻底根除。
苏凭易蓦然心惊肉跳,横眉厉眼扫向远处的「冷白遇」,沉声道:住口!不要再说了
可是他的喝止来得太晚了点,姻缘树已经以极快的语速说完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苏意,你的时间与生命被强行斩断成三截,处于第三截的你,窥探身处过去两截的自己,代价可是灰飞烟灭啊
没头没尾的感叹,故弄玄虚的惋惜,姻缘树的三言两语落在苏意耳中宛如天书一样玄奥难明,让他不由得呆住了。
可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天上又是一声惊雷巨响,仿佛浪潮一般堆叠起伏,由远处向近处翻滚逼近,最后犹如一把从天而降的重剑,轰进人们的大脑,淹没世间一切声音。
被黑雾影响了心智的修行者们忽然如遭雷击,浑身剧烈颤抖着倒在地上,抱头翻滚惨嚎。
「冷白遇」在这恐怖的雷鸣中无声大笑,张开双臂说道:既然你们称呼我为恶灵,那我就为你们好好地恶一次!
随即狂风倏然而至,将姻缘树连根卷起、撕碎。
风雷大作,世间溢满沉重的轰鸣。
姻缘树的本体化为漫天飞舞的木屑,而控制冷白遇身躯的树灵也被强行剥离,卷上云霄。
朱雀剑阵亮起一瞬,转眼黯淡,阵法上泛起不堪重负的裂纹。
九宝塔楼上的苍天阙见状,并不惊讶,早有预料一般停止向阵台输送灵力,仰头望着天空。
天上风云搅动,一时旋转,一时舒卷,苍穹化为倒垂的漩涡,深得看不见尽头,只有面对它时的无尽恐惧。
苏意瞪大眼睛,看着头顶灰白色的庞大气旋,说不出的惧意涌上心头,恐惧之外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
姬且道眯了眯眼,说话间悄然取出武器挡在苏意身前,掌心蓄力,蓄势待发。
苏衷不知想到什么,瞳孔微暗。而白绮似乎已经猜到答案,深吸一口气,绷紧的身体如同拉满的弦。
沉默良久,苏凭易抬手唤来剑灵,眼眸死死盯着天上的气涡,张口吐出三个字:
生死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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