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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页
    常恒闻言,淡淡垂眼,视线在触及到页间两个耳鬓厮磨的男子的一瞬,又飞快掠开。
    扶桑又草草翻过几页,扭头对常恒狐疑道:“你原来喜欢这个吗?”
    常恒稍稍别过脸去,并不应声。
    扶桑眨眨眼,突然伸手捏上他通红的耳垂,促狭笑道:“呀!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常恒挣脱,道:“不是……”
    扶桑凑近观察他难得一见的窘态,忍俊不禁道:“你眼皮都羞红了哈哈!”
    常恒终于难忍,勉强启齿道:“我……我觉得,脏。”
    扶桑一怔,常恒意识到自己话含歧义,恐他误会,又补充道:“我不是说……我是觉得自己……”
    扶桑正色,强行掰过他肩膀,郑重道:“你不要这样想自己,你喜欢男子,这虽比较罕见,但也算不上怪事啊!我小舅他就……再说,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也并非你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你没做错什么,我不许你因为这个就这样辱没自己。”
    常恒依然低垂着眉眼,神情与平日无差。但不知为什么,扶桑总觉得,他就快要哭出来了。
    常恒嗡声嗡气道:“不该喜欢的,这很脏……会脏了他的眼。”
    扶桑小心地问:“你喜欢那人不能接受吗?”想了想,他愁着脸,挠头道:“要不……你换个人喜欢?”
    常恒轻飘飘飞过记眼刀,冷淡改口道:“我没喜欢谁。”
    扶桑尴尬笑道:“我就瞎说,你别生气,来,”他一股脑将春宫册子团卷,塞进常恒怀里,“这个送你,当作赔礼。”
    他那时候懵懵懂懂,尚未尝过情爱的滋味,只是心疼常恒为此自卑,也难以理解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常恒神伤至此。
    若是他,绝不会……扶桑在意识模糊前朦朦胧胧地想着。
    谁料,一句一闪而逝的梦话也能被上天垂听;既而,常恒心悦的对象竟真地被调换成了他!
    扶桑心头又慌又乱,还夹带点小小的窃喜——
    嘿!原来这就是情爱!像声清脆的响指,可以凭空召唤出心想事成的奇迹。
    被奇迹一下砸中的扶桑欢喜得有些晕眩,甚至手足无措。他还记得常恒对自己取向的压抑和厌弃,唯恐又伤害到对方,于是,他先行小心翼翼地剖开自己的胸膛,将那颗又软又烫的心呈交给对方。
    月下花前,身遭的景物都灰黯黯的,只有扶桑漂亮的眼睛在闪烁着亮光,诉说那些不再秘密的情愫。
    他虔诚地献吻,贴上常恒冰凉、颤抖的嘴唇时,难以言说的心悸让他下意识地探出柔软、温热的舌尖,勾舔常恒的唇珠,像在吻吸一颗沉甸甸的泪滴。
    他竟同时觉出苦涩与甜蜜。
    ——甜蜜太过,竟也使人心内煎熬吗?
    十七岁时翻过的那些画页突然就具有了联翩的意义,水波的环抱中,不知是谁先停下了嬉闹的动作,静默片刻后,常恒拉起扶桑的手,想要游回岸上。
    扶桑却环住他脖颈,轻轻道:“你还觉得脏吗?”
    常恒冷不防听他此问,竟打了个哆嗦。
    许久之后,他才反问道:“你呢?觉得脏吗?”
    扶桑用啜吻代替回答。他闭着眼睛,盲目地亲吻着对方的颊骨、鼻骨与眉骨——
    他一直对常恒的面部轮廓有种近乎痴狂的迷恋。在不间断的安抚性的吻中,两人的呼吸变得同样粗重。
    常恒压抑地低吼了声,撕裂开身披的人皮——
    他急不可耐地啮吻扶桑,像兽饥渴着血肉,却仍不敢进一步动作。
    扶桑褪去衣裳,肌肤在月光下纯净如雪。
    常恒红着眼,哀哀地望着他。
    扶桑将额头抵上他的,捧起他的脸,温柔道:“如果你仍觉得脏,觉得恶心,那就让我们一起……沉沦……”
    真正被劈开的瞬间,扶桑因疼痛而不自觉地落泪。两人相扣的十指蓦地紧攥,十指连心,他们的心尖也开始因此酸涩、发疼。
    月照如雪,因落进人间,而染上污秽。
    他们孤独地相拥,像在紧抱着浮木,却难以抵抗地,在欲孽里一点点下沉。
    合欢鉴里的镜象仍在上演,但扶桑已彻底看不到了。
    祝槿惊骇地看着他在交欢一幕发生时颤栗着拔下发簪,毫不犹豫地直直戳进天眼瞳中。
    鲜血从中迸出,扶桑惨叫着倒地。因为痛极,他身体克制不住地痉孪,在地上反复颠仆打滚,不时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而他原先面部的那三只眼,俱已成为空洞的窟孔,源源不断地喷血。
    血浇溅在石台四周,斑驳地浸染了周遭的土壤。旋即,染血的土开始动摇,一朵朵鲜红妖异的鬼花破土而出、摇曳绽放。
    ——血,到处都乱洒着血,仿佛流不尽的血。
    而血泊当中翻滚着的扶桑周身渐渐散发开浓郁的黑气,他既哭且笑,三只窟洞因他不断爆发的哭笑迸血更甚。
    他却像丧失痛觉一般,又将金簪从被他刺瞎的天眼中拔出,不断地戳进另两个眼洞中,边戳边哭号道:“瞎子!我是瞎子!”
    祝槿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跟着扶桑颤栗,就在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心悸时,扶桑突然停下了自残,侧耳分辨起合欢鉴中传来的声响。
    祝槿也勉强凝神,望向镜子。
    镜子里,常薜荔正在服侍若华进药——是医治她脸上溃疮的药汁,尽管没什么效用,若华还是会在每日睡前例行口服——常薜荔总是劝她做这些聊胜于无的费事,若华也从不愿拂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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