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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心挠肝
    沿途石阶下汪了条浅浅的水槽,月季弯腰抹去裙摆沾到的星点污渍:“来谈生意?”
    摆脱掉麻烦精,月季畅快,和他说话也多出了点寒暄的意味。沉均晗点烟的手一顿,随后短促嗯了声。
    “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她撩了撩鬓边碎发,吐息间唇畔溢出热雾,这才令人意识到温度降下来了。
    几缕发丝顺着冷风,扑到他侧脸,痒痒的,他轻笑,眼底藏着几分戏谑:“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月季眉毛一拧,一副“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表情:“我走了。”
    沉均晗及时扣住她腕骨,下巴稍扬:“等等,我送你回去。”
    “你喝酒了。”她余光扫过那只手,没动。
    “我叫人来开,上次和你说过的,让你见个人。”
    到底是谁?这下子她打心眼里好奇起来。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不远处急匆匆奔来个身影,单薄的围巾胡乱裹住下半张脸,走近了能听到剧烈的喘息声:“沉…沉总监,抱歉,我从医院赶过来的……”
    “嗯。”沉均晗捻灭烟蒂。
    月季眯起眼打量她半晌,犹豫地开口:“许舟?”
    许舟微怔,拨开额前的刘海,眼睛睁圆,不敢置信:“月季!”
    电话拨通,段北封斜睨着楼下的男男女女:“沉总监这是不告而别?”
    沉均晗慵懒地抬手敲了敲膝盖,目光掠过身旁的月季。后座暖气打得足,她脱下毛绒开衫,路口的车灯打闪,裸色吊带裙泛起粼粼波光,好像一尾鱼。
    他停顿一秒,倏然扯出个恶劣的笑容:“我有急事,先走一步,Jarrard先生就麻烦你招待了。”
    说完通话便戛然而止,只剩下无尽的忙音,段北封吃瘪,蹙了蹙眉头。
    月季转头,见那双琥珀瞳仁闪烁着得意的光彩,这会儿某人心情倒是又好了,莫名其妙。
    车停在温格公寓楼下,许舟从后视镜中抬眸,一瞬不瞬地注视她:“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我很好。”
    “朴家那边……”
    月季腾出一只手肘,支在车窗上,屈指斜撑住太阳穴:“都过去了。”
    许舟真切地替她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呢?”月季对上许舟的视线。
    “我…也就马马虎虎。”她眼神黯淡。
    “你刚刚从医院来?”
    “嗯,去照顾我奶奶,一点老毛病。”
    沉均晗迭腿陷进椅背,始终一言不发,没有打扰她们叙旧的意思。
    出于对老同学的关怀,月季慢吞吞点了下额角:“需要帮忙吗?”
    “我还负担得起,多亏了沉总监,一年前的风波差点打垮辛西娅,是他接下来,我们才能勉强留下来继续工作。”
    月季下意识偷瞄正主,又极快地收回目光。
    沉均晗敏锐地捕捉到注视,薄唇一抿:“我也不是没有私心。”
    这句话显然有明确的指向性,许舟识趣地闭上嘴巴,连带着后背都挺得笔直。
    “嗯?”
    他微妙地笑了下:“辛西娅是我留给你的礼物。”
    “你愿意把辛西娅送给我?”月季仓皇。
    “我说过啊,看你表现。”
    月季恨不得一拳砸到他脑瓜上,放块骨头在她眼前晃悠,逗小狗呢?
    许舟听去倒是高兴,三两下掖紧围脖:“你要是能回来那真的太好了,大家都挺想你的。”
    “……”她垂下眼睫。
    “设计部剩下的人也不多了,不过唐唯还在,她现在每天去门店帮忙。”许舟苦笑。
    月季摁住左手无名指,细细摩挲那块凸起的关节:“你为什么不走?”
    凭许舟的实力和经验,再找一份珠宝设计的工作并不是难于登天,没必要守着这副烂摊子。
    “因为辛西娅给过我机会,现在我也想给它一个机会。”
    她怔了怔。
    “你一定比我更舍不得,但如今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知道你有你的追求,顺从你的心吧。”许舟继续说,“辛西娅这边,我会尽力撑到最后一刻。”
    眼眶蓦地一热,月季差点没绷住泪,鼻尖轻抽两下。
    远处苍穹传来擂鼓般的闷响,恼人的雨对人间依旧恋恋不舍,蓄势待发,妄图将满腔春意浇灌出去。
    许舟下车,目送着月季的背影。
    也许辛西娅的寒冬就快过去了。
    公寓楼道里的粉砖洇出一圈圈水渍,呼吸间掺杂着粘稠雾气。电梯洞开,一阵穿堂风从缝隙里边冲过来,沉均晗摸摸鼻子,身子一拐紧跟着进去。
    “你干什么?”
    他恬不知耻:“我想上个洗手间。”
    月季噎了噎,这个禽兽往日最好面子,私下根本占不得他半点口舌之利,今天怎么脸皮这样厚?
    “前面过了大桥就有公厕。”
    沉均晗不怵,施施然说:“憋不住了。”
    “……”月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果不其然,门一开沉均晗就自顾自往客厅沙发去,那架势跟归家也没什么两样。
    月季不理他,撂下手包就径自去了厨房,叮叮当当一阵响。直到磨得沉均晗快坐不住,抬头张望:“喂……”
    她才端了热水出来,一杯搁到沉均晗面前。
    “你为什么叫我见许舟?”
    水温不烫,带着清甜,加了蜂蜜,他笑了笑:“不是我叫你见,是你想见。”
    月季皱眉:“你不要以为你很懂我。”
    “我不懂你的话,今天就进不来这个门。”
    “少吹牛,辛西娅在你手上又怎么样,四海可不是你说的算。”她猛吞了口温水,“就算朴世荣不成器,还有个朴正雄呢,再不济世京他——”
    沉均晗神色一凛,纤薄的唇角掀起,截断她的话:“别急啊,就快了。”
    月季眼皮跳了跳,沉均晗不是掉舌鼓唇的主,他这么说,就是有计划有把握。
    不等她追问,沉均晗重重喘了口气,酒劲这会攀上来,仰头喝了两口蜂蜜水:“头晕。”
    “去洗把脸。”她无奈,一屁股坐下来。
    沉均晗潦草地解开领带,然后连着西装一并丢到沙发背上,转身去寻洗手间。
    辛西娅她怎么会不想要,简直想得抓心挠肝,但中间实在太多弯弯绕绕,理智警告她不能奢求。
    身后响起哗啦水声,月季愈发焦躁,心口像是点了团火,熄也熄不灭。
    手包被翻个底朝天,才想起烟盒落在了总会,只好把希翼寄托到那件男士西装上。
    月季搜索内衬口袋时,摸到个小小的,圆润的异物。
    她愣了愣,拎起来一看,是颗莹润洁白的珍珠,挂在透明鱼线上摇摇晃晃。
    —
    修罗场要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