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总监，”他低声喊道。
    这是他以公司职务，来称呼她。
    于是程厘同样回道：“容总。”
    容祈黑眸漆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她，声音低沉：“作为上司，我要向你道歉，因为公司没有及时察觉到你在职场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和野蛮打压。”
    程厘嘴角微动，她想要说话。
    可是那种藏在心头的委屈，突然被最心爱的人发现的那种感觉，反倒让本来早已经不在意的她，又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容祈说：“程厘，我并不是要干预你的正常工作。而是你所遭受的已经不属于正常工作的范畴。”
    “所以这就是你在公司内网发送那封信的原因？”程厘开口说道。
    容祈淡淡点头：“对，虽然启域是我亲手创立，我一直希望它能成为一个平等而自由的公司，但是随着公司的发展，不可避免会出现很多你所遭遇的情况。这次我不光是为了你，我是希望更多遭遇了这种不平等打压的员工，能够站出来。”
    程厘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作为公司的ceo，他不仅仅是考虑她一个人，他想的是整个公司。
    她今天所受到的打压，也是其他员工可能遭遇到的。
    所以，他才会在今天发出这样一封信，采取措施，让更多可能正在遭遇着她同样处境的员工，得到公平对待。
    程厘心底泛着说出的感动，她微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容祈，谢谢你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感的企业家，而不是只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资本家。”
    很多人都为了公司的利益，纵容这种现象的存在。
    但容祈并没有。
    他给了普通员工发声的渠道，愿意去倾听那些普通员工的遭遇。
    容祈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走到她的面前。
    容祈微垂着头看向她：“作为丈夫，我也要和你道歉。因为我没有及时察觉到你的委屈，没有保护好你。”
    程厘终于再也忍不住，低声说：“你是纯心要惹哭我吗？”
    容祈强忍着冲动，轻声说：“我正在克制自己，别去抱你。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我公私不分。”
    程厘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
    可是，程厘却在下一秒张开手臂，轻声说：“但这种时候，你可以抱着我，安慰一下。”
    容祈再不克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低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程厘摇头：“不是，你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己考虑的太简单了。以为不让你插手我的工作，就是正确的。”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等程厘重新下楼，刚到26层，她就撞见秦为延背着一只背包往外走。
    程厘有些惊讶，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秦总，你这是要去哪儿？”
    “停职，回家反省，”秦为延态度平和，冷静地看着程厘说：“容总给了我面子，没有让我在全公司被通报停职。”
    程厘震惊，下意识说道：“我并不知道。”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情，是我自己的问题，”秦为延神色平静，似乎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程厘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为延此刻看着程厘，也陷入了沉思。
    一个小时前。
    他刚发完邮件，重新调整了程厘工作的邮件，也接到了来自总裁办的电话。
    秦为延进入容祈办公室时，容祈神色平静的邀请他坐下。
    甚至，还问了他想喝什么。
    待他们坐下后，容祈突然说道：“还记得当初为了让你加入公司，我们不仅派了人力资源的副总专门跟你聊了入职条件，更是史无前例的让你亲自挑选你的老板。”
    秦为延虽然不懂为什么容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说道：“容总，您对我的厚望，我一直不敢忘。”
    “可是，你却让我失望。”容祈直勾勾望着他，毫不客气说道。
    秦为延怔住。
    “在启域，你的才华，你的天赋会让你得到丰厚的薪酬奖励，让你承担管理层的位置。但是并不意味着，公司会给你恃强凌弱的权利，让你肆无忌惮的打压欺凌别人。启域没有这样权利的，也不会允许有这样的权利存在。”
    容祈毫不留情面的说出这番话，直说的秦为延愧疚难忍。
    秦为延想替他自己解释。
    可是他却毫无辩驳的余地，他对程厘做的事情，确实就是如容祈所说的。
    待秦为延无地自容之际，容祈缓缓站起来。
    他转身望着窗外，淡然说道：“还有，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一件事。”
    秦为延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就见容祈缓缓转头，黑眸落在他脸上：“程厘是我太太。”
    秦为延震惊到失声而出：“怎么会？”
    “所以，她要是想跟你玩办公室政治，你现在就不会是坐在我的面前。”
    而是早就被赶出了公司。
    ……
    叮。
    电梯到达的提醒声，惊醒了秦为延。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程厘，郑重而认真说道：“对不起，程总监。”
    说完，他转身走进电梯。
    第65章
    进入六月之后, 整个上海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枝叶逐渐繁茂，遮蔽住中间的道路，开始流露出初夏的峥嵘。
    在经历个几个月的辛苦工作之后, 启域汽车终于进入了整车组装阶段。
    “程副部长，”迎面而来的自动驾驶部门同事, 惊讶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程厘一直忙着进行路测试车，所以最近很少出现在公司。
    两个月前，启域汽车拿下冠军之后, 也顺利拿到了上海临港自动驾驶测试区的牌照, 到目前为止，已经累计了上千小时的路测时间。
    “程副部长，您总算回来了, 之前的路测视频里出现的问题, ”有个员工一看见她, 立即上前。
    程厘笑了下：“直接来我办公室聊吧。”
    就在一个月前，公司正式下达任命通知, 程厘升任自动驾驶部门副部长。
    而原副部长秦为延, 则继续担任首席科学家的职务，不再兼任。
    而程厘依旧主管技术方面，她跟秦为延则是平级关系。
    众人本以为她跟秦为延这是神仙打架，终于分出了个胜负手, 这次程厘要大占上风，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对秦为延的工作有一丁点的阻碍, 反而是全力配合。
    特别是这次路测, 她不惜辛苦, 亲自带人进行测试。
    整个自动驾驶部门反而因为这种不计前嫌的同心协力, 部门工作氛围更为融洽, 所有人都摒弃了之前偏见，努力工作。
    快到中午时，程厘看了一眼手机。
    她故意发了一条；【容总，中午怎么安排？】
    容祈：【不巧，中午不在公司。】
    程厘：【哎，原本还想跟老公一起吃午饭的，真是天公不作美。】
    容祈：【你是故意的吧。】
    程厘笑了下，无奈说道：【真不是。】
    她也是今天好不容易回公司，所以想着约他一起吃午饭，没想到正赶上他没在公司。
    这阵子，程厘忙的脚不沾地，容祈何尝不是。
    汽车业务既烧钱又烧时间，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是连每天见面的事情，都快做不到了。容祈经常出差不说，她自从去了临港那般，每天上下班通勤时间都变长了。
    容祈本来想把司机派给她，但是程厘怕被同事撞见，就算了。
    但是后来有一次，她路上遇见了一个小事故，追尾了别人。
    本来也是她自己不太小心，容祈却紧张的不得了，非说她肯定是太累了，这是疲劳驾驶。
    程厘本来还想给自己狡辩一下，就见容祈义正言辞看向她：“你自己就是说做自动驾驶的，你应该知道安全驾驶的重要性吧，你现在上下班要开车这么久，能不累吗？”
    见程厘还不答应，容祈直接说道：“那看来我得给爸妈打电话了。”
    “好了，我明天开始，让司机接送我行了吧，”程厘真是怕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威胁人了。
    不过容祈也考虑到他的司机在公司是个熟脸，很多人都认识。
    因此让何卓远，又重新找了个可靠又稳重的司机专门派给了她。
    程厘上下班的时候，有司机接送，确实是轻松不少。
    特别有时候下班回来，已经是过了晚上十点多，她整个人疲倦不堪，还能趁机在车上休息一下。
    容祈：【要不今晚？】
    程厘：【不行哎，我晚上还有事儿。】
    容祈：【17。】
    程厘看着他突然发过来的数字，还真的有点儿奇怪，17？
    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脑海里拼命思索，但半天都没想到这个数字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