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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节
    宋氏倒也知趣,日后再也没往她跟前凑过。
    只是偶尔会看人送点针线过来,算是聊表孝心。也是不管淑宁收不收,只求胤禛瞧见她的用心。
    跟索额图一样,甭管如何,只求长生天保佑,让太子爷快点好起来。
    所以才一到德州,他连气儿都没喘匀呢,就先奔行宫。
    那满身风尘,劳累不堪的模样,让康熙不由想起二十九年他出征噶尔丹时途中患病,来势汹汹。唯恐不起间万分思念太子,着人传他往军中相见。结果千盼万盼终于把人盼了过来,却见他满身从容,不见半点忧色的模样。
    再想想阿灵阿家的与他做药膳烫了手,他不但不感激关切,还怀疑人家是故意的情景。
    直让康熙心中五味杂陈,万般不是滋味。
    赶紧皱眉挥手,让索额图先下去梳洗一番、略作休息再去面见太子。
    索额图这会子都快急得火上房了,哪儿还顾得上这些个琐事呀?当即跪地:“回皇上的话,奴才心急如焚,只想速速见到太子爷!再让奴才带来的太医、名医们给太子诊治一二。万一这几个人里面,就有人正擅长太子爷的症候呢?”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康熙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微微颔首,让人带他去见太子。
    甫一相见,索额图就哭得老泪纵横:“奴才来迟,太子爷您受苦了!”
    康熙看到索额图那风尘仆仆的形象还感慨良多呢,更何况是胤礽本人?热泪滚滚之间,一声叔姥爷喊出来,便有无限依赖在其中。
    到底不放心,又过来探望的康熙脸色漆黑如锅底。
    连屋都没有进,就转身离开了。
    胤礽浑然不觉,还在感动于叔姥爷对自己的情深意切,并在隐隐间对自家皇阿玛有了些许怨念。
    他患病期间,皇阿玛虽然日日过来探望,但别的事儿也一样都没停。
    又是往领着老四和十三射箭,又是带他们一起写大字的。还赏了张玉书手书的千字文,更派十三祭拜泰山。
    虽然说自从宋真宗之后,历代帝王都以泰山封禅为耻,自他以后再无泰山封禅。
    满人也更重视自己龙脉兴起的长白山。
    但泰山也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象征意义。这不就皇阿玛刚命胤祥祭拜完太山,往他身边阿谀的臣子们就明显增多了?
    那小子肉眼可见地张扬了许多。
    胤祥:……
    这大概,就叫疑心生暗鬼吧。他从一个小透明皇子,到如今颇得圣宠。皇阿玛往哪儿都带着,常让十四羡慕嫉妒恨。
    他高兴几分又怎么了?
    到底是生平第一次,皇阿玛委托如此重责大任呢!
    顺利完成之时,他甚至遗憾如今太子身体违和,姨母也在静养中,否则的话,非往膳房要上桌子席面好生庆祝一二。
    在淑宁的梦中,十三终康熙这一朝都没得到任何爵位。只闲散宗室般地熬到了雍正年间,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只是被关在养蜂夹道那段时间,让他患上了严重的鹤膝风。
    后来又为报答雍正的知遇之恩一个人干着好几个人活计,还要给雍正寻墓地、帮他养孩子。以至于积劳成疾,早早撒手人寰。
    任由雍正哭得手帕上沾满血泪,也依旧无济于事。
    所以见小可怜这般兴致勃勃,淑宁不由提点了几句。让他千万千万小心谨慎,不可得意忘形,切切谨记诚郡王之事。
    敢于在他额娘孝期之间剃头的老三绝对是胤祥最最讨厌,没有之一。
    一经提起,他那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
    只是他感念淑宁当初恩情,对她向来敬重。这才忍着不悦听完,并认认真真地与她道谢。
    索额图来了之后,不但带了不少名医,还直接住在了胤礽隔壁。每日里汤药亲尝,处处亲力亲为。也不知道是名医确实有效,还是索额图这般周到起了效果。
    总之,他才到没几日,太子的病情变略有好转。
    康熙松了口气儿的同时,也决定再次阅河。然后留胤礽在德州行宫养病,索额图从旁伺候着,等太子彻底痊愈了再行回宫。
    而他阅河之余,还给山东官员画了个当官好,当清官更好的大饼。
    言说尔等为官,以清廉为第一。为清官甚乐,不但一时百姓感仰,既离任之后百姓追思建祠尸祝,岂非盛事?
    官员们心里如何是想不得而知,但表面上都得山呼万岁,言说皇上果然英明。
    如此君臣相得之后,康熙又言,自己南巡出来已久,也是时候回京了。
    自此,康熙四十一年这次南巡到底半途而废。淑宁没有代嫡姐德妃瞧见断桥残雪,倒是自己无奈受伤差点流了血。
    回京后头一遭往宫中请安,便被太后、贵妃与德妃轮番说教。
    连宜妃娘娘都不由皱眉:“你说你,从几岁就开始下厨,怎么都二三十年的老厨子了,还能让自己落个烫伤?”
    淑宁尬笑:“回娘娘的话,臣妇也无数次后悔自己鲁莽。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大概人总是会在自己擅长的方面掉以轻心,然后悔之晚矣吧。”
    轻轻一叹之间,让毒舌如宜妃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摸出来一盒子药膏来:“宫中秘制的舒痕胶,听说是用珍珠粉、鱼骨胶、当归、苏木、红花等三十几种药材精心秘制,最擅祛疤。你留着用吧,免得留疤了,皇上再给他的心腹之臣赐美人。”
    德妃狠狠皱眉,赶紧呸了两声:“你这人,怎么这般不会说话?”
    宜妃只呵呵。
    当年她能未曾生育便居于嫔位,刚生下五阿哥没多久就当了四妃之一,能是个不善言语的?只是瞧不得德妃,也不愿跟淑宁玩虚与委蛇那一套罢了。
    就是因为有舒痕胶才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淑宁笑,跟宜妃晃了晃自己没有留下任何伤痕的手:“多谢娘娘关心,不过这药臣妇也有,且早就用上了。如今悉数恢复,没有留下任何疤痕。此药珍贵,臣妇……”
    宜妃给了她个娇俏的大白眼:“亏你还是某人妹子,怎么一点也没学到她的厚脸皮?”
    “既然是好东西,那就好生收着吧。本宫给出去的东西,哪有在收回来的道理?而且,只要你不跟老九合伙,且能引着他不退而求其次,就什么都好说。”
    淑宁:……
    虽然这个实在有点难,但不努力,老九若又做了老八的钱匣子,岂不是给自家大外甥平添困难吗?
    哪怕是为了自家大外甥呢,她也得尽力而为。
    见状宜妃才满意点头,懒懒的告了声辞,径直回了自己的翊坤宫。
    人才一走,德妃就狠狠皱了眉,低低说了几句不礼貌的。并三令五申,耳提面命地对自家妹子。让她千万千万长点心,可不许再下劳什子厨了。
    已经被夫君、儿子、外甥们反复劝说,连婆婆都语重心长了的淑宁痛苦面具。
    连说真不是厨艺的锅,是她自己不小心:“而且妹妹我自己下厨,不也一直平平安安吗?只是意外,意外罢了。如今伤口都已经彻底长好,半点疤都没留下,姐姐就不要跟着担心了。”
    说完,她就赶紧瞧了瞧外面的天空。
    言说时间不早了,她得赶紧回去往雍郡王府接晴晴。
    谁能想到呢?
    被阿大人万千惦念的晴晴其实在他们离开的当日就去了雍郡王府,小住变长住,还直接给她们来了一个乐不思蜀。
    直言想要把她接过去也行呢,必须带着弘晖跟弘旻。
    这些日子她们三个同吃同住同玩,早已经成了密不可分的异姓三胞胎。她在哪儿,他们就得在哪儿。
    再没想到还有这等事的德妃瞠目:“竟还有这等事?”
    “可不呗!”淑宁无奈摇头:“我们爷那叫一个气啊,直说这也就是个姑娘,还是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否则的话,他这个当阿玛的早亲自下厨,给小家伙来顿竹笋炒肉了。”
    小小的晴晴,真是靠着长相占尽了便宜。
    连冷面王胤禛看到她那可爱的小模样时,都要忍不住心软几分。得吓唬住这所谓‘异姓三胞胎’其中的另外两胎,再与小表妹讲道理,并略略透露了淑宁南巡时受过的伤。
    晴晴撇嘴:“得了吧,我是小又不是笨。额娘最擅长厨艺了,怎么会被烫到?”
    胤禛摇头:“可能也是因为想你,所以走神了吧?你阿玛还最擅长射箭呢,不也因为太惦着你而走神,差点垫底?”
    晴晴杏眼圆睁,小嘴儿张得大大的。
    反复确认之后,简直多一息都不能再在雍郡王府多呆了。见她这么利落,弘旻直接哭出声,弘晖也满脸不舍。
    特别讲义气的晴晴还问胤禛能不能把两个侄子都带上?
    胤禛不会跟小表妹说不,他只用充满威压的眼神看着自家两个儿子:“你们呢,也想去吗?”
    弘·想去但是不敢说·晖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圣驾回銮,皇玛法肯定又恢复每日早晚两次对皇子皇孙功课的考校。儿子积极努力都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往姨祖母府上做客啊?”
    弘旻这是直接被吓得哭出来,然后被自家无良阿玛定义成也不想去。
    到最后,小哥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冷面阿玛满脸温柔地抱起晴晴,亲自把人送回了一等公府。
    说是要给他们姨祖母个惊喜。
    不用频频往雍郡王府哄闺女回家,淑宁确实开心。可等小姑娘仔仔细细检查了她的双手,没发现有任何一点伤之后,就立即哇的一声哭出来。
    直说她是个骗子,大骗子。
    就如同康熙虽然回了宫,将太子暂时安置在德州,还特意将索额图传过去伺候着。也依然还是不放心,常着人看他情况。结果却发现太子,他精心培养多年的太子竟对他颇多怨言,甚至在索额图的撺掇下,隐隐有谋反意时。
    康熙心中那个狂怒,简直要择人而噬。
    与此同时,相关信息也悄悄到了浙江绍兴府余姚县高士奇的案前。查明真伪后,年初被升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加正一品都以母老未赴的高士齐高大人不顾年关将至,匆匆入京。
    方一面圣,就跟皇上痛陈了索额图的几大罪状,使得才刚刚护送太子回京的索额图就被逮去了宗人府大牢。
    第175章 礼尚往来他动我挚爱,我砍他一臂,……
    才刚刚被索额图精心照顾,百般安慰找回点信心的太子:???
    恍若晴天霹雳兜头而下,让他整个人都懵了。急匆匆往昭仁殿:“皇阿玛,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您可莫偏听偏信,被小人给蒙蔽了!索额图之父索尼乃是先皇托孤重臣,他也自幼伺候您身侧。”
    “当初平鳌拜、灭三藩、从征噶尔丹,与北边的鄂罗斯签订盟约,那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您再不能如此草率从事,寒了忠臣之心啊,皇阿玛。”
    胤礽跪下,膝行到康熙身前。
    言辞那叫一个恳切,眼角眉梢之间那叫一个焦急关切。好似宗人府大牢里头关的不是怂恿他谋逆的恶贼,而是他亲老子一样。
    直让他怒火欲炙,却还隐忍不发。
    只冷冷勾唇:“偏听偏心?草率从事?在太子眼里,朕竟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昏聩之君么?”
    这话胤礽哪里敢认?
    当即磕头:“不不不,儿子不敢。只是索额图素来忠心耿耿,儿子担心您一时……误了股肱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