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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好歹让她把煤矿先扫描完啊!◎
    离扫描结果出来还有一个半小时,祝凌暂时收回了视线,她手里的蜜饯已经分完了,面前的几个孩子,每个孩子嘴里都是鼓鼓囊囊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面黄肌瘦的脸上显示出满足的神色来。
    祝凌揉了揉离她最近的那个孩子的头:“我还有事儿,你们去别处玩吧。”
    那几个孩子本就是看见庄子里进了外人才过来的,又因为好奇而冒冒失失地被发现,原以为会有一场训斥,没想到反被投喂了吃的。他们朝祝凌羞涩地笑了笑,然后就跑远了。祝凌看到有两个年龄稍大的孩子手里还攥着几块蜜饯,想来是要分给旁人的。
    她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胡老丈:“麻烦老丈带我去烧陶的地方看看。”
    “还请主家随我来!”
    胡老丈迭声应了,他心里着实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新任的主家既然对孩子这般有耐心和善意,想来也是一位温和宽厚、不难相处的人。
    这对于庄子来说,简直是太好了!
    他带着祝凌往庄子的深处走,一直到庄子中心才停下,那里搭建着几个在祝凌看来无比简陋的窑———低矮的、灰扑扑的、密封性能肉眼可见的不好。
    窖旁的空地上还摆着不少产出的陶器,祝凌随手捡了一个陶碗,细细摩挲了一下,这陶碗表面勉强算得上光滑,形状也算得上规整,但颜色很素,只有边缘一圈破了点色。她又拿起一个陶碟,土黄色的碟子上只有一点简单的花纹,有点儿像她曾经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原始时期的那种简单图案,勉强能称作有种返璞归真的朴素美。
    系统在吃零食的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瞄了一眼:
    【如果烧玻璃的话,得从窑改起了,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祝凌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绕着那几个窑走了一圈,又进到窑里看了看内壁。
    曾烈没怎么动,他看了看祝凌衣摆上粘上的灰尘,道:
    “看出什么来了?”
    祝凌手扶在那窑的外壁之上,颇为头痛道:
    “这得大改啊!”
    她还以为她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个可以凑合着用的窑呢!
    “虽说这窖十分简陋,但一应形制也并无差错,是一座标准的陶窑,纵使烧些粗陋的瓷器亦是可以。”曾烈眼光毒辣,“难道你不是想烧陶?”
    祝凌道:“想试着烧些别的东西。”
    她自怀里掏出一张纸,里面是她昨天晚上写文稿时顺便画的图,她把这张纸递给胡老丈:
    “最近庄子里除了按时烧陶以外,其余时间将这个窑按我要规格做出来。”
    胡老丈接过去展开一看,只见这张纸上画着一座他从未见过的、形制奇怪的窑,图的旁边还细细注明了高度和尺寸以及一些细节的用途。
    胡老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从建成到使用,恐怕要半月有余。”
    “半月也可。”祝凌说,“近日会有不少东西陆陆续续送到庄上,还望老丈多费心。”
    两人言谈间已经解决了新窑的问题,便转头去了今日刚来的工匠住所,许是怕撞见什么秘密,胡老丈为了避嫌,直接站在了门口的树下。
    祝凌推门进去,工匠一共有九人,都是烧陶的好手,少则学了六七年,多则学了大半辈子。
    见到祝凌来了,这九个人都极其拘谨地站了起来,黝黑的脸上显出局促来,其中有一人走上前等候祝凌吩咐———他们几人显然是在今天上午分出了领头。
    这人自称姓曹,有十多年的制陶经验。祝凌与他交谈了几句,确认他老实憨厚,手艺不错之后,便让他注意点新窑的进度,等新窑建好后,便开始试着烧沙子。
    曹工匠满脸的欲言又止:“主家……您确定是烧沙子,不是烧陶土吗?”
    他在这行做了十几年,还从没听哪家做陶器是烧的沙子!
    祝凌回想了一下烧玻璃的材料,非常肯定地答道:“是烧沙子,我已派人去挖了,过几日就到。”
    姓曹的工匠瞪大了眼睛———
    娘哎,他面前这看起来年轻的主家到底想干什么?烧个沙子还要派专人去挖?这随地可见的沙土就不能用吗?
    祝凌看出了她面前曹工匠的疑惑,但她并没有细细解答的意思:“沙子运回来你先烧着,不管烧出什么,都不要声张。”
    曹工匠虽不算太聪明,但能在这九人中拔得头筹,也不是个蠢人:“主家莫不是不烧陶?”
    他们几人的身契早就转到祝凌手里了,而且是死契,绝不敢有半点违逆主家、吃里扒外的念头,所以问得也格外干脆。
    “确实不是制陶,我要烧的东西是玻璃。”见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同,祝凌也就顺口回答了,“有点类似于如今的琉璃。”
    曹工匠睁大了一双牛眼,鼻孔冒着粗气,连声音都有点抖:
    “琉……琉璃?用沙子烧琉璃?”
    本来懒洋洋的曾烈也被吓了一跳:“乌小子!你可别拿这个消遣人!”
    祝凌:“……”
    好的,她现在确定了,烧玻璃的钱途是非常可观的。
    沙子的成分是二氧化硅,在坩埚窑里,高温高压下会形成液态玻璃,将液态玻璃倒入模具中,进行退火处理后,便可以得到最简单的玻璃了。
    通过她基本快还给老师的知识,她依稀还记得烧出来的玻璃是偏绿的,因为里面含有铁,需要加入二氧化锰,将二价铁变为三价铁,四价锰还原成三价锰,这样制作出来的玻璃才不会偏色。如果想将玻璃变成别的颜色,也可以加入着色剂,例如加入氧化钴变蓝,或者可以通过改变炉焰来调节元素化合价……方法倒是挺多的,但架不住需要的东西一个比一个麻烦。
    祝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烧玻璃除了沙子以外,还要添加一些辅料,烧出之后还要准备硝酸银、氨水等银镜反应的材料,这些材料可不是像现代一样都是现成的,还需要她自己一样一样地合成。
    祝凌:“……”
    救命!她光想着成本低廉了!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研究黄豆的一千零一种吃法!
    在祝凌意识到烧玻璃之路困难重重的时候,曾烈已经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宋兰亭拜托他护卫祝凌到庄子里时,只说祝凌要做一件事儿,里面有不少利润会拿去救济百姓,他以为是小打小闹,却不曾想是琉璃这种暴利生意啊!
    如果乌子虚口中所谓的玻璃真的能比拟琉璃,制作所需的材料还是几乎没有成本的沙子……曾烈就算很少在意钱财外物,也不由得呼吸急促,暗暗心惊,他直视着祝凌的眼睛:
    “你此言当真?”
    祝.咸鱼.凌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没骗人。”
    只要不断地试验,她有把握烧出玻璃,但是玻璃镜子怎么做,她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好!好!好!”曾烈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露出一点喜色来,他知道祝凌不是那种说喜欢说大话的人,她这般说,定然是有不小的把握。
    但短暂的欣喜过后,曾烈立刻皱起了眉头:“这般重要的事,你就这样随便说出来了?”
    祝凌:“……”
    她叹了一口气,先是指了指脚下的地面:“田庄———连庄子带人都是我的,身契都在我这里,离这儿最近的庄子也有好几里路。”
    然后指了指曹工匠他们:“工匠———全与我签了死契,如今都归在我名下。”
    最后,她指了指曾烈:“夫子你总归不会往外说。”
    她两手一摊:“所以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曾烈着实看不惯她这懒洋洋不操心的样子:“还是要防患于未然,万一有人许以重利,收买……”
    “我说曾夫子,东西都还没做出来呢,何必这么杞人忧天?”祝凌笑道,“别人又没有千里眼,能看到我们在做什么。”
    如果弄得紧张兮兮,层层保护,对于这个偏僻的庄子来说,反而显得太过引人注目,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祝凌心态十分平稳,倒是衬托得曾烈过于激动了。
    曾烈在原地转了几圈,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一面让那些工匠嘴巴关严点,一面拉着祝凌往回走。
    祝凌满脸懵逼:“不是……曾夫子,你这么急做什么啊?”
    曾烈头也不回:“回去和兰亭商量商量,你们俩弄一个章程出来,把这个玻璃想办法保护起来……”这利润可以救多少条人命啊!
    他语气也是发了狠:“我知道你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你敢这般说,定然是有把握的。所以这段时间不管你是在书院还是在田庄,我都会全力监督你去做,能早一天是一天!”
    “你争魁比试之前不是学得很用功吗,把你学习的劲儿用到这里来!”
    祝凌:“曾……曾夫子先等等!”
    先不说熬夜修仙的问题,好歹让她把煤矿先扫描完啊!
    第60章 天下大势
    ◎这是她到了这个世界,第一次这般明确地接触天下大势。◎
    祝凌打着“好好看看田庄”的名义,无视了曾夫子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硬生生往后拖了半个小时,直到扫描时间完全归零。
    系统地图上田庄旁属于山的那一块,最后一句已经变成了———
    【煤矿面积:中型(874万吨)
    注:该煤矿类型为露天煤矿。】
    祝凌眼前一亮。
    露天煤矿好啊!只有矿层上方有一层表土,难怪开采难度只有两颗星!
    祝凌本来打算上山看看,但她突然迟疑了,不管比赛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听说过游戏世界里在使用煤———也就是说,煤是一种没被发现的珍贵资源。
    如果说玻璃是暴富买卖令人心动,那煤就是提升锻造武器的关键之一,进能保民生、退能升武力,她就不信在煤投入使用后,没人看不出它在各方面的妙用。
    所以……这煤暂时挖不得,就算挖,也不能大张旗鼓。
    还没等祝凌想清楚什么时候挖最好,她就被急不可耐的曾夫子带回去了,一路上只能听到马蹄哒哒的响声。
    进了城门,经过大街时,祝凌听到了争执的声音———有不少书生在辩论,那声音真是一声高过一声。
    祝凌先听到了一段发言:“燕王励精图治,节俭爱民,仁厚礼贤,有尧舜之风,又兼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说话的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其他人打断———
    “燕王励精图治,故而燕国境内流民四起,燕王节俭爱民,故而宫中金台高筑,燕王仁厚礼贤,故而昏庸不自知———”说话的人啪啪鼓掌,“好一个尧舜之风啊!”
    周围的人纷纷哄堂大笑。
    在笑声中,马上就有人出声反驳:“天灾频出,地收减产,百姓无食,化为流民……”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最后下了一个结论:“天意难违,怎可怪罪仁德之君?”
    ……
    祝凌暂时叫停了马车,掀了车帘,便看到那路边围了一大群书生,泾渭分明分了两边,正在面红耳赤地辩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好像有人在其中煽风点火,两边越辩越生气,如果不是读书人信奉动口不动手,怕是已经打起来了。因为他们辩论得激烈,陆陆续续有不少旁听的书生加入,各持己见,越吵越凶,什么“燕王可取天下”、“楚帝与燕王幼时远矣”等各种离谱的论点逐渐出现,引来新一轮的互喷。
    这水军看起来还挺合格的。
    祝凌放下了车帘,马车慢悠悠地从这些辩论的书生身边走过,离得远了,还能听到有些嗓门大的书生高昂的声音。
    祝凌垂了眼睫,接下来就要看燕王怎么应对了,祝凌想到那道召令,觉得也不会有什么锦囊妙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