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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铸剑为绝
    谢琅无心另娶,或许是还想等沈知慧,可惜最后厮人已逝,只剩下他一人。
    包括他为谢无念取名无念,当时人以为他是绝了对慧妃的念想,无念无念,也就是不再有任何贪恋她的念头,也不敢有,但其实呢
    是真的将景德帝给狠狠的骗了过去。
    若你结合谢无念的生平、性格来看,你就知道,无念,或许是谢琅对下一任谢家家主的无上期许,因为他在临终前曾为谢无念改过名,定一字,为绝
    世人只知谢无念,却少有人知无念只是他的字,而非他的名。他的真名叫谢绝。绝情无念,终成谢氏最强一代家主,惊艳世人,也是千古第一谋圣
    下面请看主播剪的短片。
    “谢琅”
    急火攻心,连番的打击下景德帝终究是抗不住,竟直接昏倒过去,旁边的大监用力将人扶住,赶忙让殿外的医正进来。
    是的,他早已做好准备,因为他也不觉得有人能在这种知道已经被设计了、还要被全天下人公开处刑自己女人和情敌之间的爱恋有多深时,还能保持理智,还能不愤怒,那就不是人,是圣人了
    所以大监一早就偷偷做主传了医正,就是防着等景德帝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情绪过激,身体撑不住的情况。
    “竟是如此,当真是造化弄人。近日,怕是京里要再生波澜了。”
    皇宫另一头的万霞宫里,南宫贵妃如此感叹,却又想,自己和慧妃又差的了多少呢
    都是被迫入宫,至少宫外还有一个谢琅为她痴心不改多年,还打造出了谢无念这样一柄复仇利器。
    是的,她看出来了,谢琅不是不恨景德帝。
    而是他选择了以一种最极端最能忍的方式,甘愿投以数十年的心血只为培养出一个绝情无爱的谋圣
    想着,南宫贵妃突然脸色大变,从椅上惊立而起。
    “不对”
    这一个动作吓了一旁的大宫女一跳,连忙问,“娘娘哪儿不对啊”
    南宫贵妃秀眉紧皱,左右踱步着,面色也有一些的白,她思考着,倏忽出声道“你说,谢家主心中可恨陛下”
    夺妻之仇、夺爱之恨,谢琅除非是个王八转世,不然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大宫女不假思索答道“那是自然。”
    南宫贵妃嗓子更加发涩,嘴唇也微干。
    “那,他为何培养出谋圣谢无念这样一个人出来”
    当真只是将自己之志寄托于谢无念身上吗
    自己无法出仕,就培养了一个谢无念来,在他之后带领谢家走向辉煌
    可谢无念连沈槐舟都不放过,会放过景德帝吗
    是,那时候景德帝是不在了,可他死了,还有萧氏皇族在啊
    大宫女一阵失声,两两对视,南宫贵妃从她因惊恐而徒然睁大的瞳仁里,看到自己凝重沉肃至极的
    脸色。
    “除非谢无念这把剑,不仅仅是他用来惊艳世人,继续带领谢家走向高处,还是用来”
    “寻仇的。”
    最后三字落,一旁的大宫女吓的声音发紧,下意识挥退周围一众宫女,等到其他人都退远了之后,她才敢壮着胆子上前劝南宫贵妃,却也是将声音压的极低。
    “娘娘,有些话当心被人听到,会惹大麻烦的。”
    南宫贵妃抿唇不语,凌厉的目光扫过一旁的众宫侍,后者集体一抖,生怕自己被灭口。
    但好在南宫贵妃还没到这种地步。
    她只是眼神警告了一番后,转而看向祥庆殿的方向。
    “陛下那里有何动静可有派人去请十一殿下”
    大宫女一早就派人盯着紫宸殿那边的动静,现下还没人来回禀,料想是没出什么事儿。
    她回道“没有。”
    南宫贵妃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最后看向大开的殿门,直接一挥衣袖,宽大的衣摆也随之转了个圈儿,只听她沉声道“走去祥庆殿”
    她两个儿子,一个不愿做皇帝;一个做不了皇帝;
    她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萧临渊,对方可不能因此出什么事。
    于是,她干脆亲自前去那边盯着,一有什么事自己也能及时知晓,做出应对。
    只是刚踏出殿门,她突然想到什么,招了招手,一旁的贴身大宫女随即附耳过来。
    “传信给哥哥,让他盯牢谢家,谨防有变。谢无念,怕是不可信。”
    大宫女拼命压制住脸上的惊讶,神情凝重,得命之后,赶紧去办。
    而另一边,南宫贵妃只带了少量两个宫女就朝着祥庆殿赶来。
    只是等她赶到,却是扑了个空。
    白芷私逃出宫,被大监梁永德手底下的人给抓住。
    萧临渊亲出祥庆殿,往紫宸殿而去
    这个时候他去做什么
    上赶着去刺激景德帝
    宫外的二皇子和七皇子、八皇子聚在一堆儿看戏,看的兴致高昂,但该知道的内幕都知道了,再看别人去演的这段视频有什么意思。
    该去皇宫,看现场的大戏才有乐子啊
    于是,二皇子二话不说,带上两个弟弟,大摇大摆的就朝着皇宫而去,完全无视了景德帝让他安心在府里养病的命令。
    二皇子反正我也不做皇帝了,光明正大的发疯怎么了我是个病人啊发疯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谢琅,如今沈家那姑娘嫁给旁人,倒也算是帮你断了情丝。”
    “今后,你会是一个合格的谢家之主。”
    父亲低沉沙哑的嗓音若流水缓缓流进谢琅的心中。
    一室昏暗里,容貌俊美的青年微勾着头,直呆呆看着面前的地板发愣,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人,可那双眼中是如海般深沉的悲痛欲绝而又充满无力,眼眶通红却连一滴泪水也流不出。
    他收到沈知慧的来信,他不想放弃沈知慧。
    可他的这封回信最终却没能交到正确的人手中,而是被白芷转手交给了沈槐舟。
    信的内容被重新誊抄,却只写了谢琅的上半段话,沈知慧看完信后大受打击,心灰意冷之下同意进宫。
    她不能违抗圣旨,她要保住沈家所有人的性命。
    她入宫正式成了景德帝的慧妃,可有一天,在她外出寻白芷时,意外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她以为自己对不起谢琅,也痛恨自己的父亲骗了自己,情绪大受打击之下,腹中孩子早产。
    而另一边,阴暗冰冷的谢宅里。
    “父亲,孩儿已经变成您期许中的模样,所以,还请父亲放心将家主之位交给我。今后,我会继续带领谢家。”
    “做好家主该做之事。”
    但沈知慧,他同样不会放弃
    昔日清风朗月般的谢家少主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眼中只剩冰冷和野心,还有复仇的怨与恨。
    独剩两人的室内,他单膝跪在父亲身前,白皙如玉的手,慢慢的一点一点、缓慢又不容拒绝的从被软禁在屋内的父亲手中夺过对方的家主印信。
    迎着后者冰冷气愤的目光,他毫无动摇,反而是无声的笑了,那笑容,好似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又像盛开在午夜的幽莲,冰冷阴暗。
    光幕画面开始分成两半,一半为喜,一半为悲。
    漫天华彩里,二十四岁的谢琅终于当上家主之位,周围尽是宾客的奉迎和讨好声。
    而另一边,入宫为妃的沈知慧绝望而无声的躺在满是鲜血的床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谢氏第二十三代子孙谢琅,身出嫡系,少时成名,慧敏多智,德行出众,今,继谢氏家主位望尔不负家主之责,勉励前行。”
    随着唱礼者温厚的声音响起,身高八尺、面如冠玉的青年郎君从堂外走来,一步一步迎着满堂宾客的艳羡、钦佩目光,像久经岁月沉淀的乌木,端方有度,藏拙在身,气韵悠长。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踏过曾经的无力、看着爱人入宫自己无能为力的屈辱
    “诸君共贺”
    “谢氏美玉,不负传闻中的盛名啊,年纪轻轻就接管了谢家。”
    “可不是吗”
    就在无数人都在为谢琅祝贺时,宫里的沈知慧被人发现难产,已经救不回来了。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虚弱的女声响起,那是她最后的心声。
    “谢琅,你怎么还不来你做事总是要比别人慢。”
    “这次,我不等你了。”
    沈知慧死了。
    死在谢琅终于掌握谢家大权之时,消息传出宫,谢琅愣住了。
    形单影只的青年没有哭,也没有流一滴眼泪,他独自走在别致的廊桥上,轻风荡起他的衣摆,也吹落他手中的那枝山桃花。
    粉白的花瓣随风远去,
    耳边是那年少女婉丽略害羞的声音。
    “谢琅,父亲说,我们的婚事就定在明年冬月初七,你”说到一半儿,她顿了顿,像是实在怕羞的说不下去了,赶紧转移话题,羞恼的道,“你、你那天不准晚到你敢来迟一刻钟,我就不嫁给你了”
    “你听了没有”
    听到了
    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谢琅独坐在廊桥边的地上,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点坠入黑暗,没有世家公子的仪态端庄,动作自然放松,屈膝背靠着廊下的柱子,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镜头始终对着他的背影,叫人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但光幕外的人猜,他一定不好受
    “拜见主君。”
    一声下人过路时的问安,惊醒了谢琅。
    他回过头,眼神死寂,表情古朴无波。
    他的视线落在下人怀里的一个襁褓上,那是刚出生还不满一岁的谢无念。
    谢琅的视线就像是粘在上面一样,久久未动,外人不知他在这一刻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起身,慢慢朝下人走过来。
    后者疑惑的看着他伸手将孩子抱进怀里,脸上明显不解其意。
    没让人眼着,谢琅独自抱着孩子回了房。
    屋内静悄悄的,一片漆黑的室内,没有点灯。
    谢琅就这么抱着襁褓中的婴孩,静静的站在窗边,遥望着天上那轮朦胧的月。
    “我为你取名无念,今后,你将会是谢家下一代的家主,也会是”
    “谢氏,所有人里最强的一个。”
    沈知慧死了,谢琅没有哭,也没有闹,也没有再提她的名字。
    他开始倾尽全力培养谢无念。
    他是谢无念的引路人,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父亲。
    时间飞逝,人的生命进程在视频里好像也不过短短几分钟,不过须臾,视频里的谢琅就老了。
    他病倒在床上,面容枯瘦,眼神灰败,已是弥留之际,留下谢无念一人守在床前。
    “我为你取字无念,而你在族谱上的真名,只一字,为绝。”
    “绝情无念,你将会是我谢氏最强的一任家主。”
    “那你呢”
    年轻的谢无念跪坐在床前,神情平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没有悲伤,没有哀痛,只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茫然和不解。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只是父亲倾尽全力打造的一件兵器,只是他不明白,“你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何因一个情字困住自己半生。旧情,当真难忘吗慧妃当真就如此重要”
    谢琅看着床边的谢无念,那是他倾尽心血打造的绝世神兵,可大概这件神兵这辈子都不会再与情字有牵扯。
    听到这个问题,他缓缓笑了,望着头顶的床幔,声音如流水缓慢迟凝,“无念,难忘的不是旧情。也不是旧人。”
    “是我”
    “作茧自缚的心啊
    。”是执着,是妄念,是经年的不甘导致往后一年一年加深的怨恨,是怨恨中不断对少时的那份情、那个人的追忆。最后,在一遍遍的回忆里迷失自己,不断美化过去,不断憎恶如今。
    不断的想,如果当年能怎么怎么样,会不会现在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凡人七情六欲,万般杂念在心头,不是想忘就能忘,不是说止便能止。”这才是凡人啊,谢琅缓缓闭上眼睛,他累了,最后只余下对谢无念的一声祝福。
    “无念,我愿你此生勿生诸多杂念,绝情无爱,便是最好。但是,有一句话望你谨记。”
    “通人心,晓人性,莫戏人情。”
    那是一个沾上就不得了的毒药,无药可医。
    谢无念就这么看着谢琅慢慢没了生息,他还是没有一滴眼泪,冷漠、冷血的不像父子,也不像是亲眼看着一个将自己养大的人走了,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这就是谢琅耗费心血培养出的下一代家主。
    他是谢琅最杰出的作品。
    “你放心吧。”谢无念缓缓站起身,神情平和、淡定,没有再看一眼床上之人,转头缓缓朝外间走去,“我绝不会步你后尘。”
    “谢琅,你太蠢。而我,不会是你。”
    谢琅走了,屋外大雪纷飞,画面上缓缓出现一行小字。
    谢氏家主谢琅,病故于昭元三年冬月初七。
    京都有老人想起,那曾是他与沈知慧定好的婚期,谢琅就死在了这一天。
    是巧合,还是偶然
    光幕外的人沉默,已隐约猜到,谢琅怕是自己不想活了,不然怎会这么巧正好是死在这一天
    “拜见家主”
    谢无念身着玄黑色广袖长袍,头戴银冠,站在宗氏大堂,接受族人的朝拜,嘴边含着浅浅的神秘的笑,看似温文尔雅,只那双凝视着屏幕外的人的眼是如此的冷,冷的不近人情,如望深渊。
    谢琅的绝世兵器,真的铸成了
    众人本以为视频到这儿就该结束了,万没想到,末尾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浑厚低沉的声音。
    “遥遥神女倩兮,见而难忘矣,误此帝王终生,长悲不复思见。”
    这是不知谁人吟咏的一句行赋,再然后,是年老的帝王望着寝宫中的画像出神的模样。
    画上的人正是沈知慧,因为一场有心之人的设计,一场救命之恩的错遇。
    谢琅和景德帝两个男人到死都在念着沈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