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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由太平府东下经采石矶、马鞍山、江宁直下金陵!
    一骑人影在官道上伏鞍急驰
    约十余里后,另有十三匹马,也同时顺路急驰追赶下来。
    铁蹄雷动,黄尘滚滚,一而再的纵马急骤飞驰,地动山摇,动人心魄,迫使过往商
    旅行人,不时让路避道,由他们先行,以免被撞倒掀翻,骨折命残!
    除了第一骑外,其后那批人,每位骑士都是刀插背剑悬腰,一股子凶神恶煞的气势!
    由于每匹马脚力不同,十三匹马拉长了好大一段距离,由服饰上可看出他们是一伙
    人!
    逃的人舍命奔逃,急急如丧家之犬!
    追的人狠命的追赶!如群犬搏兔!
    领先那骑的马匹神骏健壮,伏鞍骑士马术精良,或者起步较早,始终领先而行!
    由太平府至金陵,全程约三百里,长途追逐,彼此皆未曾中途打尖休息,够辛苦的
    一天旅程!
    这时已日落西山,晚霞残照!抹红了半边天!
    最先一骑已冲入金陵西郊的山岗上──万松林。
    跨下的马匹也已疲累过度,口吐白沫,气喘声嘶,眼看即将力尽倒下!
    马上骑士才轻“嘘”声口哨,双腿轻拍马腹,那马才渐渐放缓,高仰着马首,放蹄
    小驰!
    那人挺直腰身,转头向后了望一眼,他什么也看不到,追他的人还在十里外呢?
    他离蹬下马,拉链横穿松林而入,走路姿态已摇摇摆摆,晃晃荡荡的了,看情形是
    在尽可能的勉强支持看,绝不能趴倒下去!
    穿行松林若百步,选择一棵较粗壮的老树干,背向官道,一屁股歪坐在树根上,背
    脊仰靠树干,长长吐口大气!
    那匹神骏的“汗血宝马”在他身前十几步外,来回走动,全身汗血淋漓,像是刚
    从水里趟出来似的!
    马眼黑白分明,不时溜向它的主人,似在询问什么?马是不会言语,它的主人也许
    能了解它的表情吧!
    坐靠在树根上的主人,是个年约五旬的老者,身穿一袭青灰色的长衫,已相当陈旧,
    高大的身材,长方脸型,留有花白短须,面色苍白,灰中透青,双眸失去神彩!
    过了一会他已控制了情绪,伸手入怀摸出一只扁平大肚瓷瓶来,摇晃一下里面只有
    一个声音传来,拨开木塞,倾出一棵赤红药丸,有桐子般大,立即氤氲出一股子清香散
    发于空气中。
    他珍惜的投入口中咽下,解脱缠扣在腰间软剑,放于树根上,向马匹招下手!
    那马善解人意的跑上来,他抬手扯下鞍侧水袋,自己先喝了两口,吹声口哨,马便
    跪下前蹄,仰首以待!
    一股水箭冲出,射入马口中,那马大口饮用!
    饮罢了那袋水,马匹慕孺低嘶,以嚼角鼻尖微擦它主人的手背,像个小孩子喜欢在
    大人身前撒撒娇!
    它似乎知道主人远在万里路程之前,便有些不大对劲,但怎么办呢,它能帮上忙么?
    我们认为不能,它自认为能!
    “跑!”
    它能比别人的马跑得快,这一路追逐着东来,每天一口气能将敌人拉远十里左右的
    距离,这差距使主人能从容不迫的应付一些情况,例如饮食、生息,将主人救出生天!
    如主人被人追得肝火上升,杀得敌人尸横遍野,血流满地,那便不是它所能胜任的
    事了!
    老者服下药丸,脸上青气消退,目中精芒四射,身手便灵活起来,伏身地上向来路
    方向侧耳倾听,以所传来的蹄铁震动声强弱,来判断敌我之间相隔尚余多少距离!
    “嘘嘘!”
    主人发出两声口哨,那马十分识趣乖巧,踪着小碎步,仰着头跑了开去,它知道依
    照惯例,一场杀戮即将展开!
    时间尚早,老者坐回老树根上,叹口长气!将手中的药瓶随手把玩,感情流露的仔
    细端详了眼!
    这瓶药万里一路伴随着他,里面储藏着八十八棵解毒丹,每次都在情况危急时服用
    一棵,将体内的毒素压下,使他能恢复几成功力,便利杀死追上来的敌人!
    尔今药已用完,这瓶子的价值也随着消失,但似乎人与瓶子之间,由长久依存关系,
    使老者产生出某种程度的感情,不忍将它抛弃掉!
    思绪飞驰中忖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难道世间的事物,真的归依在这现实冷酷的利害定律中去吗!可悲复可叹!瓶呀!
    瓶呀!奶若有智,情何以堪!
    然而话又说回来,留着个空瓶子在怀中,又有何用呢!让我多看奶几眼吧!我们之
    间的宾主缘份已尽!
    三个多月朝夕相聚,贴胸贴肚的时刻不离,瓶上尚有自己身上传过去的余温,延续
    了他三个月的生命,虽无大恩,也不无小功!看看!看看!
    徒然之间,他双眸之中,精芒迸射,髯须毛发,根根直竖,连手背上的汗毛也立得
    挺直,目中发现了个奇迹!
    在他生命即将一分一秒的消失之前,像走入黑暗的地狱中,突然亮起一盏明灯,从
    新燃起他谋求生存的希望,照亮了他的前途!
    因为,他刚才服下去的唯一的一棵药丸,只能将他体内的毒素化解压制到明天黄昏,
    过了明天这时若无奇迹出现,就是大罗神仙,佛祖观音显世,也是无能为力,毒素上行
    反窜心经,立即死亡!
    人生那有不死的,问题是大事未了,恨意难消,凭他域内十大高手之一的身份,不
    是死于决斗,不是死于技不如人,而是死于四川唐门的阴谋诡计的屑小们的手中,这事
    使他噬心般的不甘心情愿!
    眼下还不知有多少敌人尾随在后,一批批的追下来!
    就是死吧!大丈夫的尸体也不能暴露在敌人面前,供其嘲笑玩弄,毁损污辱!
    有太多心愿未了,实不甘心就此死亡,他要把握时机,向命运之神挑战!
    感情激动的将瓶儿放在唇间亲吻了一下,放入怀中珍藏着它!
    若是片刻之前,豪无顾惜的将这瓶儿抛弃,当瓶儿远离他而去之时,也不啻将自己
    的生命随手丢了出去,这关键所在,对他个人十分微妙,所谓天机叵测,生死一线,唯
    人自择尔!
    现刻老天爷硬是照顾他,就在一时不忍丢弃这只空瓶子之时,却无意中发现在瓶子
    的正面底部,显出一行原是在烧制瓶子时,便已烧上有凸纹的字迹:
    “金陵枫园精制”的字样!
    本来药瓶上有纸贴的标示:
    “四川峨嵋协成大药房秘制”的字标!
    多日来药瓶在怀中经汗水浸湿,将纸标边沿磨去大半,而今却发现真正原制造者,
    是“金陵枫园”!
    若是当日自己打错了主意,西上峨媚,注定了客死川边,那王八蛋“协成”药房,
    虽骗了他,万幸并未大上其当,尔今却无心介意这种商场上的小手段了!
    他原是在川边峨媚山中游历,群山之中名刹古厝数百处,探幽访胜,遇上奇人异士,
    方外隐逸,尚可论道增益,游迹多日,在一所深山古洞中,发现一处前人坐化的遗址,
    几度挖掘,从骸骨堆中发现一卷秘岌,倘来不及检视是卷什么东西,便被四川唐家这名
    震天下以毒药、毒器立派的武林世家现任掌门之亲弟,排行老二的唐昭达碰上!
    唐昭达并不认识这老者便是当今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七煞剑”孟浩然,以四川地
    主人的身份,要求老者将手中秘岌应归还于地主人所有,外地人不得私自盗窃地下所有
    物!
    孟浩然当然不答应,天下名山大泽为国人共有,峨媚山中古洞千万所,为前人遗址,
    不知其所有人之来历,后人发掘以先得者为主,峨媚亦非唐家私产,这要求太过份了,
    唐家虽然在四川有些势利,但还不足以压迫到孟浩然头上!
    最后孟浩然道:“唐家三门主唐昭达,老夫手中获得的东西,就是奉送予你,你也
    没能力保护周全!”
    唐昭达冷笑道:“凡是由唐家的人插手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功的,你老多虑了!”
    孟浩然道:“三门主可知老夫手中之物乃秦汉时期的古物!此物湮没之时,你唐家
    尚未建派立宗呢!
    再说你凭唐家那点艺业,尚不配向老夫叫阵!”
    唐昭达嘿嘿笑道:“老匹夫你已冒犯了唐家尊严威仪,你就是有机会在本门主剑下
    逃身,也绝对逃不出四川!”
    孟浩然冷峻的道:“老夫却不信邪,唐家虽然在武林中有些少声名,在老夫眼下不
    成气候!你若不服气何妨亮剑上来试试!”
    唐昭达身边带有十几名卫士下属,他打个眼色,属下们便各占方位,包围上来,立
    时现场弭漫着层层杀机!
    他仰天打个哈哈道:“本门主也不信邪,跳梁小丑也想在唐家辖区之内讨食吃,此
    事若能发生,我唐家还能在武林中立足么!”
    孟浩然双眉打结肃然喝道:“物必自腐而虫生,你已经不可理谕,任性拨扈,不明
    是非,唯力是尚,唐家门户覆亡不远矣!”
    唐昭达血冲华盖,嗔目叱道:“你这老匹夫只说不练,妄自尊大,唐家二百年的基
    业,凭你一张嘴便能吹垮了么?当真是痴人说梦!留下东西,本门主放你逃生,若想顽
    抗,便得连命一起留在峨嵋!”
    孟浩然将扣在腰间的软剑抽出,闪了闪剑己挺得毕直,将长衫下摆撩起道:
    “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夫到要见识一番,四川唐家
    有些什么鸡零狗碎的凭仗!老夫保证自今日起,唐家便得在武林除名!”
    唐昭达呛然声响,亮出腰下毒剑,摇剑作势,十八名属下人分三层将孟浩然圈入阵
    中,最里圈占位的六人己配合着他们三门主的身影晃动,疾冲而上!
    杀戮已不能避免,孟浩然便绝不宽贷,杀气如潮至浪涌,七方人影从外线急射而来,
    电虹从上方拂空而至,七般兵器锋刃汇聚,剑气压体澈骨裂肌,行七方聚力的雷霆一击,
    同时在空隙中尚有数十枚尖锐的小型暗器,后发先至。似蜂如蝗的向他立身处集中射来!
    孟浩然心头猛的一震,在这电光石火的时候,终于判明了一件事,他们四川唐家早
    已知道他的身份,处心集虑要想将他“七煞剑”拆在峨嵋,好给他们唐家作为进阶武林
    十大门户的垫脚石!
    江湖十大高手的荣衔,便不必人封而自得!数今日天下,另外九人都有强大门户作
    后盾,等闲难得在江湖一现侠踪,唯独自己单人孤剑,浪迹天涯,一旦暴露身份,便为
    天下之鹿,群雄逐之,此时此地,唐家正是在借题发挥!否则,那有这么巧合之事!
    待他想通了,那周身的压力已至千钧一发,生死一线的关头!为争取这电光石火的
    刹那时间,护体神功随意提升骤发,他双脚下挫,已入土两尺,全身骨格暴缩,身形已
    缩小了一倍,为的争取这一两寸的差距,使敌人够不到部位!而他手中的剑芒在这可怖
    的七力刀剑、暗器的空隙中闪耀!
    一阵错剑切割的声浪传出,令人心头胆寒,他下挫入土的身形闪动如鬼魅幻形,不
    像是人在运剑,人在他另一只手的运作下,扬起了一圈沙土碎石的掩护下消失了!
    人在沙石尘扬中成了虚体,只有那柄在扫动着的长剑才是实物!这实物已在七人的
    下腹处,各自打闪了一次!
    唐家除了三门主之外,余下急袭而上的是六大护法,算定了孟浩然绝对不知他们的
    底细,七刃加身,便不能将他杀死也能将他重伤刀下,生擒活捉!
    因之七刃的意念集中点都设定在孟浩然胸背之间,所谓意到剑到,意不到剑不至,
    在他身形下挫入土两尺骨叠形缩之刹那间,七人利刃所至之处,已失去了目标,目中所
    能看到的只是一蓬尘土飞沙,待要变招那已经太晚了些!
    风云色变中,七人急速后撤,第一个人影倒飞而出,是三门主唐昭达,他下腹丹田
    穴血涌如泉,在半空中疾落坠地,气泄力失,洒了满天血雨!
    紧接着又有三人脚下打闪,像喝醉酒似的东倒西歪的向后退出,下腹如开了河口似
    的,下半身一片殷红!
    另外三人根本无力退出,身形向上一挺,兵刃脱手坠地,双手梧住已被分割为两截
    的肚腹,下意识还想将随血涌出的血肠填塞回去!
    这时占位第二层的六个人已飞跃着跟纵而上,他们是唐家二十八宿铁门卫中人,属
    唐家第二级武功高手!
    他们眼见第一波攻击,七名高手重伤身退,在尘埃飞扬中还看不真切敌人情况,发
    一声
    “杀!”
    扬起手中的刀剑枪戈向敌人砍杀过去!
    孟浩然身形从沙尘中重现,高大的身材业已恢复原状,脸色苍白,双腿打战着跃出
    土坑,压下那口浮动着的真气,手中电虹再闪,在他正面冲上来的敌人只觉眼前一花,
    喳,半声怪响,一剑砍飞了他的脑袋!
    孟浩然斜身而出,身形偏左迎上第二名冲上之敌!
    一个二级高手与一个特级高手对进,他根本递不出剑去,在这仅是刹那之间的事,
    攻击得快,结束得似乎更快!六个人次第有五个人一招未发便饮剑毕命,合身伏倒!再
    无声息!
    孟浩然咬紧牙关向第六名冲上来的人,飞跃斜向截击!
    在他连杀五人的过程中,虽然费时不多,也让这第六名唐家铁门卫看清了情况!
    本来打着如意算盘,在前七人的牺牲中,打个落水狗,白白的拣到这番功劳,那想
    到敌人毫发未伤,分秒必争,剑过如穿鱼,若再不撤离那便太傻瓜了!
    他猛转身飞跃后退,口中发声呼哨!落荒飞逃!不辨方向!
    一声沉叱!剑光如影附形已临背后!他大转身轮刀封架,刀影走空,上身半扭着,
    胁下一凉!脚下跄踉踉的退出五步才踣倒在野地里!握刀的手在渐渐松弛下来!
    孟浩然在他身左丈远处,停步不前,遥望看那围在第三层的六个人影,这时已逃离
    现场各有五六十丈远了!而且是人分六方!就是发狠追上去,也只能多杀死一个人而已!
    罢了!让他们去吧!
    这里最痛苦不堪的便是最先被他切腹腰斩的三个护法,肚中大小肠已被斩断数截,
    虽然活不成,暂时却死不了!若不自行了断,三天两天的活罪是有得拖的!
    孟浩然行经他们身前,他们都在装死,不想被敌人发觉,提起来审问!
    孟浩然冷哼一声道:
    “寄语唐家掌门唐昭杰,要想图个佼幸爬到老夫头上,天下没这便宜可拣!”
    他拍拍身上尘埃,踪身而起,一步五丈,几个起落已在峨嵋山中消失!
    事后,他并不以为意,一月之后,行经成都府,在旅舍的饮食中,被唐家门人暗中
    下了剧毒,待发觉时业已太迟!
    自备的解毒丹无效,拼着毁去五成功力,硬是强行下压排解,才能将毒力限制住几
    个时辰!
    以一棵七分径的明珠,价值现银五仟两的代价,秘密向一位专治一切疑难杂症的郎
    中购得这瓶“解毒丹”一百棵庄,仅余八十八棵,他服用之后,配合着他的独家无上
    内功心法,运气排毒,尚可有效的将毒素压制住,逼向足部涌泉穴内!
    但,药不对症,可说并非正确解药,此毒十分难缠,若是当日有时间择地潜修,也
    许慢慢耗费几日功夫,能将毒素化解排除体外!
    而四川唐家的人迫得太紧,志在必得,不允许他有时间排毒!
    他也曾藏昵过,不会超过半日,立被他们包围,当真应了那句俗言:
    “强龙不压地头蛇!”
    唐家出动百余人,个个都是高手,几次接触拼战,唐家死亡累累,屡杀屡继,百折
    不回,彼此似乎较上了狠劲,非争个生死存亡不可!
    他被迫退出四川,飞骑东下!
    唐家也骑虎难下势在必得,如是演变成万里追逐的局面!
    一路东下,陆续又被他宰杀了一百多人,余下的四五十人还是紧追不舍,现在药已
    用罄,离家虽已近,却尚有两千多里路,原本打算尽此一夜时光,在这万松林中拼出个
    生死存亡来!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此刻有了新的腹案!
    “金陵枫园”将是他今后寄命之所!
    他扭头东顾,金陵这江南有龙盘虎据之称的大都会,就在脚下,相距不足十里,现
    时岗下岚影聚翠,一片朦胧,那极目之地便是金陵了!
    这时他的心境十分平静,体内真气澎湃,虽然功力所剩无几,却无多虑,对唐家马
    上即可追上的铁骑,并未放在心上,虽然他已感觉到唐家派出的人手,一次比一次高明!
    他会被当今江湖道尊封为天下十大高手之一“泰山七煞剑孟浩然”是“亚圣孟子”
    氏族别支!
    三十年的浴血江湖,从不留名,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不结帮不打伙,义之所在,
    当仁不让,在此国破山河在的局面中,认为邪恶之人不除,民生焉得安乐!
    他认为老祖宗那一套“仁恕”之说不足为教!世上奸恶之徒,必须恩威并济,使其
    知所警惕!如今他像一只落了翅的大鹏鸟,再也不能翔翔万里,除暴安良了!
    陡然一阵铁蹄,震天动地而来!震醒了他的沉思!震掉了他的惆怅!
    初起隐若闷雷,霎时清晰似瀑落,一阵狂风暴雨般的通过万松林远去,声迹全消!
    松针被震动得沙沙下落,宿鸟惊飞哀鸣!
    林中深处幽暗阴瞑,十步外已景色蒙蒙,岚气四合!
    蹄声又由隐若而清晰,东向西来!
    孟浩然盘坐在树根上,感觉到他们就在早先下马的老地方停了下来,也传来带有川
    腔的官话声道:
    “格老子,在这里了!”
    “龟儿子!就算他是孙猴子生的,一个筋斗云能翻出十万八千里,也翻不出唐家的
    围捕!”
    这是那批追赶的人马中,先头的十三骑,早先赶过了头,现在回马圈了上来!
    他们唐家对追踪这中毒在身的老人,可说是神手其技,万里东下,就是当中有所差
    错,必能在三五百步内辨明踪迹,纠正错误,如影随形,附骨之蛆般的抛不掉摔不脱!
    孟浩然心中恨极,每次杀戮,无一活口,然而,再追上之新人,绝不误事,无从逃
    避!此时早已失去佼幸之心,专等着宰人或者被人所宰!
    这十三名铁骑是唐家“十三太保飞龙队”的第二队,他们每队十三人,一路追逐,
    业已被孟浩然宰了十一队!
    十三个人在官道上离鞍下马,先将马匹驱散在官道对面松林中,其中领队那人打个
    手式,将人分成三组,三面包围,相互策应,亮剑抽刀,弯腰坐马,一步步向松林深处,
    探进搜索!
    很快的即获得孟浩然的正确位置,在老人身前布成一式半弧形圆阵,十三件长短兵
    器在手中晃动,相距三丈!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腰下左右各跨有一个大皮袋的大汉,年约四旬,紫黑色的蟹形
    脸,彪眉上耸,暴目圆睁,咬牙切齿的道:
    “格老子,不怕你飞上天去,姓孟的老狗,甭装成狗熊样,把脖子伸长点,等着挨
    宰吧!”
    这人是唐家第二飞龙队队长,名叫唐雄,是唐家族侄,凶狡残暴,手施毒剑,皮破
    无救,打得一手好“子午摧心箭”毒性强烈,中的人子不过午,必定命断魂消。
    这时盘坐在树根上的孟浩然,面色略显苍白,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后才道:
    “小辈们,老夫等你们多时了,你并不比那些死鬼多出两个头来!”
    话说得虽硬,整个的人弓着背脊,微微抖动着手臂,像是就要散落了似的!身中唐
    家镇门之宝的重毒,那能似个没事人似的安详!
    唐堆将他看在眼中,不胜得意,右手扬剑,左手握拳作势,忿恨之极,撩牙咬得格
    格着响的道:
    “嘿嘿!格老子,那三百多位唐氏门中的忠魂烈魄,在冥冥中看着你老狗上道,老
    子们这刻总算等到了机会,嘿嘿!兄弟们上去一组,先将狗爪子给老子卸下来”
    有四个人站在孟浩然正面,跨步前跃,亮剑起武,齐声喝呼着门户的切口:
    “唐门剑气扬,追魂夺命枪!”
    “五雷分尸弹,毒箭见阎王。”
    “哥子们,上啦!”
    四支蓝汪汪的淬毒长剑,闪电似的从两丈外扑出,风雷骤发,寒气逼人,星芒在颤
    动着千闪中,四剑分两仪,两人偏左,两人偏右,一齐涌向孟浩然的两侧手臂肩胁部位!
    孟浩然陡然间神目如电,一长身形,站了起来,引领敌人四剑上扬的刹那间,叠骨
    挫身,伏地卧蛇,以足尖为轴心,将身子前探,拉成扇面形的半弧,一支三尺六寸长的
    软剑,抖得毕直,加上手臂的长度,身子的长度,在这电光石火的横击轮转下,形成一
    片光幕般的离地面尺许高度的空间扫了出去!
    这一剑之威,八只人腿从膝盖骨以下,立时与身体分家,十六道血柱激射,四个人
    的上半身打横摔落地面,凄厉的痛苦哀号,随着身体之滚动,传扬于空际,现场是一片
    混乱!
    孟浩然出其不意得手之后,脚下略以蹭蹬,随着身子轮转之余势,早已隐没在松干
    之后,站直身子,平贴树干,引力蹬足,飞跃树上,将身子隐伏于枝叶中向下注视!
    这一剑虽然用得不大雅观,为各派剑法所无,却具有实效,一剑废除了四个人,以
    他剧毒在身的人,在众多敌人环视之下,可说是理当以奇招异式应敌,才算明断果决!
    这是拼命,不是较技,没有浪费精力与时间的必要,以他这时的情况,是绝对不能
    被缠住,不出剑则已,下手就得使用绝招,这招是七煞剑的“地堂转”用得恰到妙处!
    炉火纯青!
    剩下来的九个唐家飞龙太保,猛的全身一震,一股子寒意,在被斩的兄弟嘶号痛苦
    的滚动中凉透了脚底板!
    且不管那四人的腿折如何,全部纵身前跃!
    但,孟老狗的人呢!树前空空,已失去了孟浩然这个毒人的踪迹!
    在扇形包围圈中,十八只眼睛注视下,敌人灰色身影一闪,竟不翼而飞,九个人再
    也不敢大意,这只病猫虽然只剩下半条命,却利爪尚在,声威远播,盛名无虚!
    亮剑抬枪,各自封住门户,人影两分,步步为营,向树后夹击搜索!
    他们判断人必定伏藏在树后,所以才看不见,唐雄打出手式又将圈子放大了些,退
    回到离树三丈远的距离,只要困住了他就成,后队尚有四十余人,个个比他们身手更高
    明,正在紧赶下来,他们不必冒这不必要的险!
    一剑取四命,对手太强,这是要命的时刻,可不是争强斗恨的时机,而他们能被唐
    家排列为十三太保飞龙队第二梯队剑士,那一个不是从血泊里滚出来的人精呢,不必言
    语一个眼色手式,即心窍通明,各自有数。
    孟浩然更是精里透精的人物,不然如何能被天下武林认封为十大高手呢,如今是身
    中剧毒,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不然,这些人还真不值得费脑筋呢,他一面向下探望
    他们的行动企图,一面摧气引功,找寻适当时机行博浪之再击。
    那位领队大汉唐雄,再也不敢口出狂言,有意拨撩,他有自知之明,绝对碰不过人
    家,若能就这样困住孟浩然不再出事,已是烧了高香啦。
    而孟浩然却不饶他,待唐雄转到他藏身之处的正面时,只见一道白虹疾射,电掣般
    的快速,孟浩然头下脚上,如鹰隼下击,一剑穿胸,落地之后,扬左掌拍敌胸,唐雄一
    声未发,即行了帐,尸体着看身子,平飞向他左翼的人影撞去,在他左面那人十分惊讶,
    正待退身避让之时。
    孟浩然已人随掌进,以唐雄尸身为屏障掩护,隐身在尸身外侧,这样就连着尸身同
    时疾进,同时等于已转出包围圈的外线去了。
    又是一剑奇袭,他连宰两人,剑发心脏,连一声短暂声息也未发出,就饮剑毕命。
    孟浩然身形疾进,剑还插在第二个死人的心口上,推动那具残尸后倒退,冲向第三
    人,第三人连忙侧转身,冲上来准备接应两人连手。
    这呆瓜笨虫,尚不知向他退去的同伴,早已魂落地狱,他迎了上来,刚好正是时机,
    孟浩然抽剑又送剑,又宰了一个,好事不过三,他引身后退,这时才传出三个尸体一齐
    倒地的声息。
    孟浩然的剑在离开第三个被杀的人时,左手疾伸,接住他手中松下的毒剑,低下身
    子蹲在地上,双目聚神,左右扫视,看左右那一面的敌人适合吃他们自己的这一剑。
    他的身右已远远的扑上来一个黑影,他将夺下的剑向疾射而来的身影,脱手掷出,
    精芒一闪,贯入扑来人影的腹部,那人一声凄厉的号叫,扑地倒下,长号如狼嗥。
    孟浩然蹲身如球,平弹向左,远出三丈,跃至另一敌人身前。
    这人手中使的是唐门中的利器“追魂夺命枪”枪本来是兵器中之王,这说法是指
    长杆红缨枪而言。
    现在这人手中的枪是四尺多长的短枪,类似标枪以单手使用,另一只手便利使用暗
    器。
    这人身手灵活,右手短枪下剌,左手三支“摄魂催命钉”也随同出手。
    枪本是虚招,毒钉打出,身形后撤一丈,他已被孟浩然杀寒了胆,杀颤了心,眨眼
    的工夫,又有四个人被宰。
    孟浩然随手一剑连颤三次,便将射到身前的三枚“摄魂催命钉”击落在地。
    他手中用的是柄软剑,以内劲注入剑身,要硬便硬,要软便软,想封、刺、挡时则
    硬、要卷、转、回时则软,阴险并具,刚柔同济,但每次运剑击敌,比使用硬钢剑的人,
    多耗去一成功劲,所以利于速战。
    若两人功力相等,招式相当,使用软剑的人,强攻不逞,战况拖下来,到最后,因
    内力消耗比人家多,只有败退之一途了。
    孟浩然眼光锐利,这一面只剩下眼前这人,在这人神慌意乱,心胆俱落之时,劲运
    右手,平剑脱手电射而击,直射敌胸,且不管它克敌与否,俯身在地上拣起三枚“摄魂
    催命钉”
    手中使枪的这人,手脚也不慢,抬起手中枪,斜向射来的长剑拍下。
    正如孟浩然所预料的一般,枪拍中了剑身,剑身一弹,因枪的击力,迫使剑形弧弯,
    同时枪上也传来剑上的反弹力,使这人虎口一热,枪似乎把握不住,被弹了起来,胸前
    空门大露,而剑身上失去压力又重新弹了起来,比原来的力量更足,斜斜弹入这人的胸
    膛,凄厉惨号声,又再后口中传出,孟浩然业已疾上,伸手抽出正在敌人胸中颤动的剑。
    孟浩然一连串如电光石火般的快速的转折运剑,但凭一口真气,额上已有汗珠滴流
    下来
    体内真气,外用过多,已压不住毒素的回升,由足下上升至大腿,双膝以下运用已
    不忍活,麻木不仁。
    他急忙吸口长气,身形疾转,跃身闪到三丈外一棵松树后藏身,急如星火般的将真
    气纳聚丹田,不顾一切外界情况,引气运转,通穴过脉,强将毒素压回足部。
    在大松树另一边的四个人,离树三四丈外采出包围态势时,只眨眼之间,见到树这
    边五个人已一连串的遭袭送命,像倒了五张骨牌似的,要挽救危局已来不及了。
    其中一人当机立断,一打手式,四个人集中在一起。对伤亡的人连看一眼也不必浪
    费精神。
    他们并不气馁,大风大浪也曾经过几次,也许他们有最严格的战斗纪律,伤残死亡
    是他们个人的事,能自行处理的自行包扎服药,不能的,只有接受一个事实,等待,等
    这次博杀结束时才有人料理。
    活得完整的人,唯一使命是勇往直前,拼死攻击敌人,胜利才是第一要务,能使敌
    人伤残、死亡、倒下去才是终极之目的。
    果然,他们排列成一个菱角形四方剑阵,脚下不停,相互戒备着接近孟浩然隐身的
    那棵松树,距树两丈处停下来。
    由此则可看出大门大户,有历史根基的武林世家门下之人,顽强耐战,不容轻辱。
    孟浩然在树前目光闪闪,以耳代目,向树后侦听剩下的四个敌人的情况如何!
    在尚未喘过三口长气的时间内,敌人攻击的新军业以组合而成,没听到一句废话。
    夜色四合,整个大地笼罩在黯黑幽暗的环境中。
    在过去的多次博杀中,有二百多个敌人剑下亡魂,从没有呈显出这般的冷酷肃杀的
    气氛,因之,孟浩然立刻凝重了,加紧恢复体力上最弱的环节。
    他思忖判断这批敌人的身份,或是其中某人的身份,可能在唐家组合中不算低。
    那个在暗中操纵指挥的人,是唐家六将之一的“豹将郑吉”也是这一行东下追击
    的第二位主事,是唐家除了门主之外的十大高手之一。
    他们虽然没有言语,叫人测不透玄机,凭孟浩然高超的智慧,加上多年的江湖经验,
    还是被略窥一二。
    那是由四个人的脚步踏在林中落下的松针上所传出的些微动静,在会家眼里这一丝
    丝破绽中,足够分辨出四人功力之深浅及位置方向。
    落脚最轻的人武功最高,不是他们同一等级之人物,这人不是站在最前面,而是窝
    在最后面,显然是准备牺牲前面三个人,吸引敌人他好抽楞子奇袭,拣死鱼。
    孟浩然对他的耳朵十分有信心,这一来在动手时:就有正确的估计或设计了。
    他们向前推进到离树**步的距离上停下,唐门豹将郑吉心平气和的发话道:
    “孟老爷子,打从成都府起,你老先杀了我们三门主,这一路又连续杀了我们二百
    余人,再差十几个人,便将唐家十三个梯队的“十三太保飞龙队”全部杀光,可说是百
    年以来在一次争搏中以一人之力,又在身体失和的情况下,罕闻罕见的大手笔。
    四川唐家的精英已折损了一半有奇,而你老却毫发无伤,你老这份豪雄,已举世无
    匹,再晚内心,实是敬仰倍至。”
    孟浩然静静听他罗唆,暗忖:
    “这家伙在运用心战,万万不能给他戴上高帽子,弄个阴沟里翻船,他到是个狠角
    色,笑里藏刀,好家伙,今夜碰上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这中间那有第三条路可走,口
    中却枯井无波的道:
    “老夫是被迫应战,一次能杀死你们一百,决不只杀九十九个,原则是有追则必杀,
    话多没意义,老夫属自救,不会心软手软,伸长脖子等挨宰,你们上来吧!”
    豹将郑吉轻笑一声道:
    “不忙在这一刻,再晚斗心中有个结,望你老在送我们上路之前,赐于打开,虽死
    无憾!”
    孟浩然顿了一顿接口道:
    “老夫也有几项问题要了解,咱们不妨相互意见交换,你看怎样!”
    郑吉向左右望一眼,交换一下眼色道:
    “好,再晚先请教,你老自中剧毒后,奔波万里,绝无时间治疗,却屡次大显神威,
    剑剑诛杀,请教尚余几许功力。”
    孟浩然莞尔一声轻笑道:
    “眼前老夫尚余五成,收拾你们还够了吧!”
    郑吉哀叹一声道:
    “真是不可思议,那么剧毒在前辈身上并未造成多大伤害了!”
    孟浩然冷哼一声怒道:
    “五成伤害还算少么,老夫功力几乎已至金刚不坏之体,一夜之间,使老夫失去半
    条命,不然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了。老夫问你,你等与老夫拼杀日久,为何未用暗青子
    照顾老夫,唐家在江湖立足,本是以暗器名世,此是老夫始终想不通的事,因之,每次
    博辟都小心防护。”
    郑吉哈哈畅声而笑道:
    “问得好,好教你老亮察,凡是中了唐家的“不灭之养”就算那人功力通玄,百
    毒不浸,也必三日见尸,而唐家其他千百种毒器,一但沾身,只能毒毒相克,一时中和
    了原来的“不灭之毒”不过毒总是毒,越加毒越重。”
    孟浩然“哦”了声道:
    “原来如此,在战博中再中毒,其原来身上之毒忙于吸收消化新来之毒,便停止了
    它毒化流窜的作用。”
    郑吉诚意口气道:
    “实情如此,你老带病东下,一定有何可靠之去处吧,否则不必一路跋涉!”
    孟浩然思考许久才道:
    “老夫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好吧,只要老夫不死,我想你们总能追寻得到,老
    夫想去东海,碰碰运气,也许那位知友能给老夫除去这劳甚子“不灭之毒”吧。”
    孟浩然默运玄功,竖耳倾听,他们四人有些微骚动,也有衣角擦动声传出!
    忖道:
    “摆脱他们的关键,嘿嘿!老夫只是想想而已,见你的大头鬼,海外三仙,只是听
    人传说,就真有那些人,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而老夫体内毒素已火燃眉睫,要你等小辈
    去东海洗个海水澡吧!”
    孟浩然判定他们已做了暗记,却故作不知,轻“咳”一声道:
    “你们为何牺牲这么大的人力,万里长程,死追不舍呢!”
    郑吉顿了顿,最后还是解说道:
    “好教你老明白,唐家一定要在你老毒发之后,收取一些血液,以便不使此毒中绝。”
    孟浩然道:
    “有说乎?”
    郑吉叹口气,道:
    “唐家在你老饮食中,一共连续下了五次“不减之毒”不见功效,唐四爷,唐昭钧
    誓言索报这唐三爷被杀之仇,再者起仇之因果也在你老身上藏着,必须追回,遂向掌门
    人拍胸保证,必能成功,迫不得已,才倾其所有,以毒死百人之量的毒素,下在你老身
    上,才使你老救挽无计。
    若不能在这次事故终结时,在你老身上收回毒种,唐家从今尔后,仗以立宗的“不
    灭之毒”即算绝迹,此事之后果,能使四川唐家在江湖上,声望一落千丈,失去凭藉
    了。”
    孟浩然欢声哈哈一笑道:
    “老夫去东海洗个一去不回的澡,岂不皆大欢喜,我没了命,你们没有了毒,一拍
    两散,老夫去东海的打算十分正确呢!”
    郑吉诮声道:
    “不然,你老百年之后,贵体必为鱼类吞食,唐家只要大方向不被你老愚弄,在海
    上稍待时日,拣些死鱼,亦可收回那“不减之毒”
    孟浩然一怔,打个突顿道:
    “说得也是,你小子算够聪明的了,在临死之前,套出老夫的心意,来吧,早早打
    发你们上路,老夫休息够啦,要上马去东海也。”
    话罢转身闪离树干,正面临唐家所布成的“四菱剑阵”在这剑阵中的四人,三剑
    排成三角形,豹将,追魂夺命刀郑吉在后,阵阵杀气从阵外透出,笼罩在剑阵周围。
    这时剑阵早已运转,剑光层层起伏,如潮似浪,精芒流射,剑影纵横交错,在夜色
    初临,大地微瞑中,更展显出此阵之严密坚凝,有泼水不进的气势。
    孟浩然心下震骇,暗赞一声此阵之守势完整,无懈可击,虽是如此,这并难不倒他,
    只是需运用一点机智巧妙。
    只见他侧身而上,千道剑芒随手撤出,左手功注五指,早先拾获的三枚“摄魂摧命
    钉”在指骨摇转之下,全凭腕指巧劲射出“毒钉”分袭三人,钉上原是开有三条血
    槽,经孟浩然以旋力打出,陡然后钉上发出撕裂空气的鬼啸声,其声尖锐,攒耳慑心,
    一丈距离内闪电直射,穿入三人剑幕中“嗤嗤!”响起三声剑与钉相互碰击之声。
    孟浩然右手剑原是佯攻,剑似烟花,四射而起,这时人随钉进“七煞剑式”在
    “三家分晋”的绝招掩护下“毒钉”先发的摇乱中,七式连横,脚下步罡蹈斗,腰身
    一口气连变四十九变,使敌无从捕捉他真正剑芒的踪迹所在。
    在声东击西,声西击东的策略下,他轻取左右两人,剑剑穿身,最后招出“万流归
    宗”功注剑尖“铮”的一声清鸣,与中间那人双剑相接,人影乍分。
    那人斜飘八尺,兵刃的接触,快似电光石火,而人的脱线,亦兔踪蜢跃,迫使孟浩
    然来不及继绩追杀。
    孟浩然双目凝神,口角下弧点首道:
    “你这小子轻功不错,也接贫了老夫那一剑,不过,你还是难逃出老夫创下,然而
    老夫准你报个姓名,留存在这天地间,老夫算知道有这么个人曾亡魂剑下,也算是你祖
    上有德,没有让你白来到这世界上,白混了这二十几年。”
    那人虽说已接下这一剑,人在八尺外,已心颤腿摇,全身气力已被孟浩然那一剑击
    散,现在正在默默的提聚功力收聚中,却那里敢开口说话。
    这时处身在后面持刀压阵的唐家豹将郑吉,原是打好如意盘算,可以在前有三人连
    阵“缠”住孟浩然。
    由他这深明剑阵招式变化之人,看准时机切入,来个天外飞鸿,行博浪一击,可望
    得手,再则老人眼下功力只余下五成,鸡道自己位列“唐家六将”十大高手之一的身手,
    连人家半力都接不下吗!
    料不到的孟浩然剑出斩人,缠不上去,他侧头向那位部属望了眼,遂接口道:
    “你老多教诲,我那个下属是唐家“十三太保飞龙队”第二队第二太保,赵子和,
    谢谢你老青睐垂问。”
    孟浩然神目放光,微点其首道:
    “老夫记下了,下一个该你上啦!”
    郑吉躬身抱刀行礼,态度尊崇,神态虔教,轩昂不详,深具武德,大有生死不计之
    气概,道:
    “请你老指教,再晚献刀啦!”
    如是两人对进,两丈距离,各自飞跃三五步,即行接触,刀剑各演绝招,正是雷霆
    在即,生死一击之时,孟浩然从“豹将”郑吉目光中发现其狡黠的自慰得计之神态,再
    变视死如归之黯然神色,心下猛震,忖道:
    “这杂种要弄什么鬼!”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他将功力运转腿上,加快速度,脚下风疾,塌腰叠背,人矮三
    尺,侧身斜转,在电掣火闪中,剑出下盘,眨眼之间,两人接近。
    郑吉脸呈惨笑,手挥五弦,五枚弹影,发似梅花,浮沉在两人身前两尺之内“五
    雷分尸弹”灰灰弹影各个自转,并不远去,右手的追魂夺命刀虚晃一招作为掩护,挺身
    等待着挨剑,同时也算准了要炸人。
    孟浩然在弹影入眼之时,即知他想同归于尽,五石两鸟,在这电光石火后退无力,
    侧飘不及之时,发全力向前冲,在弹隙中刹那间超越,两人错肩而过,他未浪费时间出
    剑,远去三丈,扑地下伏,急翻身仰天,剑出“地堂旋”
    “轰轰”五声巨响,五枚“五雷分尸弹”爆发如雷,大地摇动如遭“地震天劫”
    附近松树幌似千万个醉汉,松针下落如倾盆瀑雨。
    以郑吉之身体为中心,而毒弹落地后爆发时,弹皮斜角上射,千百块碎片,夹杂在
    极光血焰中,流星发放,向四千八方飞驰,像朵朵烟花,现显出青、红、黄、绿、白五
    种颜色,在交互穿插中开放。
    其形象既美丽又恐怖!
    孟浩然仰卧在草地上,以背为轴,曲似龟壳,轮转如盘,平剑运劲,仅能护住面门
    胸腹要害。
    来得突然,去的快速,刹时之间已时过景迁,天地复寂。
    孟浩然止剑坐起来,面对敌人,视察自身并无不适之感,有的只是伏藏在足下之毒
    素,又已上升至大腿,双脚已不能行动,麻木得似已丢掉了似的。
    急速运气,迫使毒素下行,回归足部,两眼直视敌人求证结果。
    只见两个敌人,全部横躺在地上,地上的枯叶枝梢已被烧光一大片,阵阵青烟,在
    尚未烧烬之处上升,空气中弭漫看浓重恶臭,随风飘散。
    远处那匹“汗血宝马”时传悲嘶,高处宿鸟升空“哑鸣”不已,地面野鼠、野兔、
    野维之类小兽,奔跳扑飞远去!
    在他玄功默运之时,充耳应心,不易转注
    久久之后,孟浩然气纳丹田,聚唇作“哨”对准马嘶方向,作间断长鸣!
    但听马发欢嘶之声,蹄音得得传来,不一会那匹宝马已来至身前,前蹄连连叩地有
    声,低首前探,马眼流光,似是询问主人:
    “时下可无否?”
    孟浩然伸掌轻拍马颊道:
    “乖儿,多承关注,老夫十三死一生,胜得险中伏险,鬼门关前徘徊久,阎王殿上
    打个转,判官急翻生死簿,上面注明尚有阳寿四十年,去休,去休,滚蛋,滚蛋,此处
    不准你停留!”
    哈哈一笑,自我解诮,随手抓紧马鞍下角,扯带着站立起来,手扶雕鞍,一步一停
    的走向唐家“豹将”郑吉尸身之前。
    打眼望去,身上已千疮万孔,面目全非,身上多处血肉横飞,几不可辨,肤色青紫,
    紧咬牙关,形如厉鬼,残尸一具,再向那赵子和望去,也是如此惨像。
    孟浩然闭了一下双目,摇头自语的道:
    “壮哉斯人,烈哉斯士,祝你们魂兮远归;永食唐家“忠烈”之供,当你们在争食
    冷猪头肉的时候,他妈的!可别忘了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吃得到!”
    攀鞍上马,穿林而出,遥视松冈下,村落处处,灯火闪烁,起更在即了!
    啼声“嗒嗒”不多时这骑身影,隐没于绿柳垂杨岚气重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