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静地流过,从来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但是人们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切,每一秒钟每一秒钟,都会有那种嘀哒嘀哒的声音响起,正如一座走时无比准确的钟塔,这座钟塔永远都不会走快或是走慢,因为它就在人们的心里,无论怎么走,对于那个人来说,都总会是正确的。
当时间跑到下午5点钟的时候,戴子欣又碰到了一道她不怎么明白的数学题,这种需要从无数复杂的信息中提取运算量和公式的题目实在是太繁琐了,上一次统考时她就没有能够做出来,而那一整张卷子她也只有那么一道题没能够写完而已。
“那个家伙会怎么做呢?”戴子欣有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在距离三分线还有一步远就投出三分的身影。
戴子欣轻咬着笔头,一时间痴了。
而窗外又有风开始刮过了。
篮球再度划过了球场的上空,张彦唯甩了甩头,走上前去,将已经在地上滚的篮球一把抄起,然后一翻腕,开始运球。
“砰!”篮球与地面相击的声音沉闷而富有力量,接下来又是下一声!
数秒钟之后,张彦唯又站在了三分弧的顶端。
他的运球技术依然粗糙,但是至少非常地平稳,每一步每一步,篮球都没有从他的手中滑落的可能。
张彦唯又跳了起来,他的右手已然非常疲惫,而那种酸痛的感觉还在丝丝断断地透向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但是他的出手依然稳健,每一分力都使用在点上,整个动作都像是被标刻过一般。
篮球有着小小的回旋,在空中拉着一道平稳的弧线,然后固执地钻进了篮网的怀抱。
张彦唯又落在地上,然后迈动了脚步,他没有发现,连他降落的姿态都几乎形成了一种模式。
在近二十秒钟过后,又有一道抛物线从空中掠过。
篮球拍击的声音总是非常沉闷,只要四周有高大建筑就会有非常强烈的回声,那种没有节奏感的“砰砰”声虽然并不强烈,但是却总会清晰。
一下,一下,总能够感觉出来。
训练中心特别注意了将球场周围环绕上了一圈树木,各主要建筑也与球场拉开了不小的一段距离,但是,那种震撼的声音还是会传上来。
一下,一下,似乎越来越激烈。
从康明的办公室往球场方向看,能够囊括到整个篮球训练场的绝大部分范围,毫无疑问的,此时张彦唯正暴露在康明的眼底。
实际上,早在张彦唯刚开始投篮的时候,林晨若和康明就都发现了,那种篮球拍击的声音,往往是怎么都不能够忽略的。
林晨若拥有着同康明一样优越的视力,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她一眼看见了张彦唯投出去的篮球是这一次新购进的那批,她可爱的小脑袋怎么都没有想通,张彦唯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贾老爷爷将这种篮球借出去。
要知道,训练时用的篮球和比赛用的篮球是有标准的,潮河市体育局现在还不能够做到让所有的球员都用最好的那种篮球进行训练。
“又一个!”康明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玻璃窗的后面响了起来。
“这个家伙!”康明的副手李教练只有简单的这么一句,但是其中蕴涵的惊讶却是根本掩饰不了的。
“整个潮河可能已经没有另一个高中生能够做到这一点了!”这种话康明通常是不会说出口的。
“惊人的天赋啊,当时你选择这个人算是对了。虽然他的篮球基础还是那么差劲,虽然进攻点太单一,但是凭借这一手命中率,也算是值了。”
“那不是天赋,如果还有另一个人能够做到他这种程度的训练,那一个人也同样能够达到这种地步。已经持续训练3个小时了,他的投篮还是一样的犀利!没有过人的毅力和过人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做到。”康明的眼中分明隐含着一种淡淡的钦佩。
也只有像张彦唯这样的人才能够忍受住这种简直无法忍耐的寂寞,一次又一次地朝着无人防守的篮框开火。
张彦唯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近乎机械地将球从手中投出去,每一个动作都几乎完全相同,他几乎不能够感到自己有丝毫的进步,他也没有加深多少对投篮的体会,就算这个球他再如何全神贯注,也总会有投篮砸框而出的时候。
但是他还是在投着,只有一个人在不断地重复着三分线外的投篮,一次又一次。
但是他的身体会记得这一切的,每一次投篮的感觉,每一块肌肉的收缩,就像是烙印进去的一般,根植在骨子里,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忘记了。
实际上,仅仅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从张彦唯手中丢出去的三分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绝大部分高中后卫在一整个高中生涯里所投出的全部三分数。
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轰炸,从未停止。
命中率具体是多少?张彦唯当然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当他从三分弧的最顶端朝着篮框将球投出的时候,总会有砸框而出的时候!
而林晨若会帮他记住那个骇人听闻的数据,每四到五球才有一球投中篮框边沿。
而在这一个下午里,贾老头的脑袋从树林里探出来过好几次,那双老迈的眼睛中总是蕴涵着特别的光芒。
陈岭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又开始从三分线外向三秒区内奔了进去,篮球砸在地面上的声音中蕴涵着难以言喻的轻盈感。
只是一刹神的时间,陈岭成便已经踩过了罚球线,一步,一步,最后一下腾空而起,右手将球高高举起,手腕轻轻地一抖
陈岭成没有再去看这次投篮的结果,他将双手按在了膝盖上,深深地喘着气,试图缓解那种足以压垮整个身体的疲惫。
篮球从篮框中心划过,砸在了地上,弹起,又再度坠落了。
从陈岭成额角滑落的汗水在空中反映出了晶莹的色泽,他又抬起了头,目光中充满的似乎都是锋利的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