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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包养情人儿
    241。怎么是包养情人儿?!
    可是,当戴着墨镜、一脸伤疤的魏宝同作为新公司的总经理开始讲话的时候,台上台下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凝结在他那副特别刺眼的墨镜上狄小毛那颗悬悬的心终于落地了。不管今后的路怎么走,这次他打的是一个胜仗,而且在全省乃至全国都具有创新的意义,一路上他斜靠在车座上,紧闭着两眼,手指不住地在小扶手上弹着智取威虎山的曲调,七十年代他在这个剧里饰演过杨子荣的。
    手机突然响起来。胡玉山接了几句,递给他说:国家计委。
    狄小毛正弹在兴头上,不快地白他一眼,电话里却已响起了孟永清那大大咧咧的声音:
    老弟,你正在哪里愣格哩呢?
    我在工作嘛你呢?
    我嘛,此刻正住在贵省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间里,正等着贵省一白一郝两位首长的接见哩。
    好哇好哇,看看你这中央大员,说不一样就不一样。那总统套间可是专供中央领导使用的,我当了近两年副省长,还没机会在里面住一次呢。你倒好,来一次住一次,也不怕被反映到中纪委?
    欢迎举报,欢迎举报!
    哎,说正经的,你这大忙人,此刻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干什么?
    不能说,保密。
    什么什么,对我还保密?
    好啦好啦,现在我要开会了。等晚上见面再说吧。
    那么,晚上我陪你吃饭。
    不必了,这次来工作特殊,我想你还是九点之后直接到我房间来吧。说罢,不等狄小毛再说什么,孟永清已挂断了电话。
    等回到省城,狄小毛才想起来,晚上已经约好去拜望胡敬了,只好对胡玉山说:咱们干脆别吃饭了,现在就去你父亲那里。
    胡玉山点点头,立刻给家里打电话。
    胡敬虽然是几十年一贯制的厅级干部,但资格相当老,退下来后便享受了副省级待遇,和老伴独住着一幢二层小楼。等来到家里,两位老人正吃饭呢。看到狄小毛,胡敬笑呵呵地站起来,指指旁边的椅子:来得好,来得好,如果不嫌寒酸,就在我这儿吃点吧?
    狄小毛连忙走上前,扶着老头子坐下:我可肚子大,不知你做的什么饭,够不够吃。
    老头子七十多岁了,满头白发,脸皱得像颗剥了皮的核桃,精神却不减当年:好饭谈不上,我可不像你们在职的,吃得起山珍海味。老咸菜,和子饭,莜面拨烂子,还对胃口吧?
    正说着,老伴已舀了一大碗和子饭,撂到狄小毛面前。胡玉山这个妈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高高的个子,腰身依旧那么苗条,保养极好的脸上只有细细的几道皱纹,年轻时一定是非常出众的,怪不得为了这女人,老头子会和白书记结下仇呢。她为狄小毛舀好饭,坐在对面两眼温和地看着他说:
    他呀,就是这样,进城几十年了,也改不了这股子土气,一天晚上不吃和子饭就难受。刚才玉山打电话,我说再做几个菜吧,他死活不让。你先尝尝,不习惯我再给你做点别的。
    狄小毛连连摆手:哪里敢劳动婶子。其实这和子饭的确不错,我也是这习惯,晚饭还是吃点这个舒服。可惜我家那口子,连个这也做不好,真气得人没办法。
    胡玉山拿出一瓶茅台酒来,擦着上面的灰尘。狄小毛连说不想喝,香甜地吃了起来。
    胡敬已吃完了,边剔牙边看着他那个吃相,笑着说:不要急。这比你那大鱼大肉香,是不是?
    是啊,真的很好吃,好久没这么放开吃了。狄小毛孩子气地笑着,一连吃了两大碗,才擦着额上的汗,跟着老头子在客厅里坐下来。胡敬说: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
    狄小毛尽量谦和地看着他:一定是我工作中有什么失误,您老不放心,我已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
    老头子摆一摆手:批评谈不上。不过忽然,他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儿子:玉山,你出去一下。
    只这一句话,狄小毛突然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坐得更近一些。
    看着胡玉山出去,把门关好,老头子才压低声音说:按理说,你们在位的,比我消息灵通得多,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老头子了。你难道不知道,最近咱们省的空气有点不对?
    这个狄小毛沉吟着:您是指哪一方面?
    当然是关于你呀。据我所知,最近有不少人,也可以说是一大批,连着给中央反映问题,并且引起了中央好螳人的警觉,对不对?
    狄小毛沉下脸来:这个嘛,我也有所耳闻。无非是这样几个方面,人代会奄的问题,王强的问题,还有嘛就是一些吃吃喝喝、鸡毛蒜皮了。但是,在这两个问题上,我的确是问心无愧的,也不怕他们掘地三尺,所以我该干什么还f什么,真的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几件事玉山给我讲过,我也相信你有人说,你还包养着一个情妇?
    什么什么!狄小毛正在喝水,一用劲差点把茶杯磕碎,水洒了一茶几:真是无中生有、信口雌黄!没说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
    说是你大学同学;却又比你小好多岁,搞艺术的?
    胡说,纯粹是胡说!不瞒您老,我倒的确有这么个同学,也的确是好朋友,但也就仅此而已。人家结婚都十几年了,丈夫还是个大学者,怎么是包养情妇?!
    胡敬一直看着他平静下来,才慢条斯理地说:所以我说,不可小视。这些人,什么东西捏不出来。还足讲点历史吧。我在咱们省几十年了,咱们省的干部历史我太清楚了。可以说,几卜年间,反反复复,恩恩怨怨,有根子,也有气候,一有机会,就要冒出来的。现在看来,就有一拨子人,而且是既得利益者,他自己虽然下来了,他们的代言人还在,只要你敢于冒出头,敢于触动他们的利益,就要千方百计把你弄下去。这种封建的东西,实在是很可怕的。而且我相信,现在只要是于事情的,在谁身上找不出一点问题来?
    这倒也是狄小毛盯着那张皱巴巴的脸,就像盯着一部沧桑的历史,就像面对着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您老冀焉讨。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真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趁早擦擦干净,不要真让人家抓住什么。
    好好,谢谢您老!狄小毛很动感情地握住老头子颤抖的手,使劲地摇着,就像摇故乡的那一棵老槐树。
    临出门,老头子又说:我想,你是不是去看看杨旭?
    不,我不去。
    那就算我没说。
    离开胡敬家,狄小毛没有带胡玉山,独自坐车去看孟永清了。大街上拥挤得很,小车走走停停,几乎每个十字路口都得停车。说也奇怪,只要一个路口遇上红灯,几乎每个路口都是红灯。赵师傅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开停停,一边气得直骂:走遍全国,数咱们省城交通混乱呢,像这些路口,怎么着也该修立交桥吧!狄小毛说:不是立交桥,咱们这儿的问题,主要是缺乏科学规划。由此,他又想到了当年在华光拓宽马路的事,觉得真是自己的一个杰作!
    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从一个农民的儿子成为这个省屈指可数的人物了,回想这二十年,自己究竟给这个地方留下些什么可资回忆的东西呢?想来想去,竞没有多少可值得留恋的。当然,这二十年的变化是惊人的,但是在这种惊人的变化中,又有多少真是自己主动创造的?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一片舞台,真想甩开各种纠缠不清的关系,做几件值得称道的-殳有愧憾的事情,难道这个机会就要过去了?一路上他恍恍惚惚地想着,总觉得胡老头说得太言过其实,心情逐渐地平静下来。进电梯的时候,竟冲着电梯服务员笑一笑,小姑娘立刻有点发颤地叫了一声狄省长,反弄得他发了一愣。
    孟永清穿着一身内衣,在一架联合健身器上汗流浃背地锻炼身体,看到他进来,连忙招招手让他坐,然后从卫生间绞了条毛巾,一边擦汗一边坐在他身边:
    都是你搞的,让我少跑了二百步。我已定了标准的,每天都要跑两千步。
    是吗,狄小毛嘿嘿一笑:你那完全是吃饭撑的。老百姓早说了,城隍庙失火,烧得鬼抽筋呢。要真想锻炼,到地里挥锄头去。
    你看你,满脑子农民意识。我郑重提醒你,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必须加倍珍爱生命,降是一切幸福的载体嘛。
    当然,这话我早说过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搞**!
    两人逗笑了一会儿,孟永清忽然神秘地说:你知道我这次来做什么?查案。一个倒卖进口计划的大案。涉及上亿的资金。一位副总理亲自批示,要一查到底。
    是吗?是哪一个企业,我怎么没听说过?狄小毛心里不由得一紧,却故意漫不经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