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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各栬人等
    猎人为了捕获猎物,对各种陷阱的研究可谓专家,自然也对陷阱有着本能的感知,至于说到杀人,北风从小接受的训练就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最省力的方法杀人,自十岁那年杀死第一个人开始,她所杀之人比飞鹰门杀的人加起来还多,这些杀手在她面前只能算徒子徒孙。
    在失去百余辛辛苦苦才训练出的杀手的代价之后,飞鹰门首领终于认识到风险收益不成比例,这才停止了行动。在得知华山之巅的人质交换行动之后,北风便匆匆来到萧无月最后失踪的地方
    渑池,希望在此地能有所发现,然而二十四天匆匆过去,北风和手下百名经过改扮的精卫队员找遍了渑池城里的每条街道和小巷,包括城外三十里范围内的乡村,仍然是一无所获!
    今天,北风在郊外仍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又重新返回城内。她是个认死理的人,脑子里就一根筋,这种锲而不舍的性格注定她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希望!
    既然萧无月的线索是在此地中断,那么在找不到其他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她是不会离开的。北风沿着东街一路走向悦宾楼客栈,信步来到观月楼楼上,在卧室、雅厅、两间厢房和观月台上流连忘返。
    她刚到此地便将观月楼包下,在这里已不知流连过多少天、多少次?似乎是想追寻萧无月曾经留下的痕迹。观月楼也是这二十多天来,她的住处。
    每个夜里,她紧紧拥着棉被,仔细地辨认着上面是否有他留下的一丝体味儿?的确有,虽然过去那么多天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但她依然辨认得出,那是他身上的味道。正是这种味道将她和他的命运紧密相连,她怎会忘记?
    流连良久,北风又缓缓走出客栈,站在大门口想了想,信步沿北街向北行去,在广场逛了一圈,继续向北而行,不一会儿便来到那座破庙之前,此时正值掌灯时分,不少乞讨归来的乞丐正三三两两地回到破庙之中。
    破庙大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儿正拖着一辆小四轮车缓缓向大门走去,车上坐着一个双腿长满脓疮的残疾少年。
    这一个半月以来,北风脑海中不断地想象着无月目前的状况,不断地回放着曾经历过死亡之谷的精卫队员们向她讲述的,关于夫人和云梦娘娘斗智斗勇的详细经过和所有细节。
    也不知是心心相印的情侣之间,自有心灵感应,还是冥冥之中,那若有若无的第六感官,北风确信眼下的无月绝不会还是原来的模样,因为她的心时不时就会传来一种若有若无,却如同针刺一般的痛楚!
    这种痛楚在萧无月陷身飞石和滚木轰隆隆落下的峡谷之中时,曾清晰地出现过一次,而后便告消失,而在二十多天之前,也就是夫人率众撤离渑池那天,这种痛楚再次出现。
    而且断断续续地一直持续到现在!女人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北风坚信无月此时一定在受苦受难,倍受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
    于是她以糟蹋自己的方式来折磨自己的肉体,想陪着他一块儿历劫、一同受罪。也正因如此,她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无月受苦受难的惨状。
    其中,居然恰恰就有他被折磨成残疾的惨样!于是,少年乞丐那双曾经令慕容紫烟恶心欲呕、长满脓疮且仍在不断流脓的双腿,反而令北风的心下意识地一阵抽搐,迅速吸引住她的全部注意力!
    她行走江湖多年,这些年来天灾人祸不断,见过的类似小乞儿不计其数,但这个残疾少年竟能引发自己如此强烈的反应,令她大感古怪。她快步走向破庙大门。
    “佛说,前世千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极其偶然的一次回眸,又将如何呢?就在残疾少年即将消失于破庙大门之中时,他下意识地回头,不经意地向身后看了一眼。
    这是一次令他终生难忘的回眸!从此,凝立于破败路边,那条萧索而美丽的欣长身影,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底!他立刻呆住!呆若木鸡!北风眼中除了少年那双依然晶亮的双眸,再也没有任何其他!
    已不用再看他的脸,他的身躯就是这么一双眸含秋水、灿若星辰的大眼睛,曾无数次出现于她的梦中,带着祈求的眼神,如泣如诉地看着她,折磨着她的灵魂,将她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在黑暗中绝望地哭泣!
    北风强自按捺无比激动的心情,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狂呼:“无月!他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无月啊!呜”由他那无比震惊而又欣喜若狂的眼神中,北风知道他已认出自己。若这不是心灵感应,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此事?
    此刻的北风哪还有一点绝世佳人的影子?憔悴落魄,浑身伤痕、浴血和尘土就是她此刻的最佳写照,就像偷偷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女疯子,她身旁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看起来都比她体面得多!
    真不知萧无月是凭借什么,能认出这个如此潦倒、如此失魂落魄的女子,就是北风?云梦娘娘千算万算,可说是算无遗策,就是没有算到在至性至情的真爱之中,那种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导致一方受难,另一半感同身受!说起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却偏偏时常出现于现实之中!北风和慕容紫烟最大的区别,就是在面临如此突如其来、又如此令人震惊的喜悦时,还能保持冰冷岩石一般的冷静!这与她的性格和自幼所受到的严酷训练有关。
    她丝毫不露声色,忙以眼神向萧无月示意,提醒他装作不认识自己。萧无月何等聪明,立时醒悟,这附近不知有多少经过伪装的敌方潜伏高手,否则怎会如此放心地把自己安置于此?“对了,小雨会不会也有问题?”
    想到这儿,他心中有种深深的失落,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温柔的体贴,难道都是假的?小雨见这个身上带着浓重血腥味、比自己还脏的女疯子定定地看着萧无月,心中有些奇怪,大约是在想:“他这副模样,难道还能吸引女人么?”
    不由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北风。萧无月忙收起喜悦之色,一脸平静地对小雨打出哑语道:“小雨,天色尚早,我还想在大门外溜达几圈。”小雨一如既往,什么也没说,拖着小四轮车在破庙前空地上溜达起来。
    走了十几步,再回头,那个女疯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北风若无其事地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进入一间被人遗弃的破屋之中,将自己的命令和部署写在纸条上,装入信鸽大腿之上的小竹筒中,然后放飞。
    在她的计划中,她不仅要救出萧无月,她还要报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精卫队的前身尚奋战于关外时就已永恒不变的法则!
    死亡山谷中那些情同手足的姐妹、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那无数勇敢面对死亡,前赴后继迎向死亡之吻的英灵若得不到昭雪,她将永不瞑目!即便能得到爱情的滋润,可她的灵魂仍将永世沉沦、不得超度!做好精密部署之后。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北风躺倒在破屋中脏兮兮的地上闭目休息。她这身装扮跟乞丐如出一辙,像她这样的人,在这贫民窟附近随处可见,倒也没引起别人的疑心。
    破庙萧无月房中,掌灯时分,淡淡月光透过瓦片缝隙稀稀落落地洒落地面,显得分外昏暗。萧无月懒洋洋地躺在稻草堆上,经历最初的阵阵惊喜和激动之后,他渐渐定下心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他忽然发觉这间破屋和外面荒芜的天井不再那么破败萧索,也不再令他难以忍受,甚至有些亲切的感觉。小雨仍象往常那样,在他身边靠墙坐着,低着头呆呆出神。
    或许什么也没想。以他对北风的了解,他知道北风此刻在想些什么,又打算做些什么。他有些担心地抬头看看小雨,光线太暗,她那张黝黑的脸模糊不清,感觉有些神秘,甚至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他很清楚,最晚明天下午,自己就将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小雨祖孙和肖天兄弟俩。他向小雨比划道:“你这么年轻,就打算一辈子像这样乞讨为生么?”
    小雨用手比划道:“我也不知道。人就像落叶,风把它吹到哪儿就是哪儿,不过,无论你飘到哪儿,我也愿意飘到哪儿。”萧无月比划道:“为什么?”
    小雨:“因为除奶奶之外,你是我唯一可以说话的人,另外,打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就象象亲人一般,你很不喜欢这种生活,对么?”萧无月沉思半晌,比划道:“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离开了所有亲朋好友,有些不习惯,你呢?”
    小雨:“我倒是挺习惯的,除你之外,我没有别的朋友。我想,你迟早要回到你那些朋友身边的,到时我一定会想念你,你会记得我么?”萧无月点点头:“会的,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第二天一大早,北风来到一处隐秘的联络地点,看见属下画在墙上的特殊暗号,得知自己的部署均已到位,她这才慢吞吞地走回破庙之前的大路边,装出一副饿得头昏眼花的模样,晃晃悠悠地坐在地上。
    大约一刻钟之后,小雨拖着小四轮车走出破庙大门,行经北风身侧,肖天兄弟俩远远地跟在后面。北风若无其事地站起,径直走向小雨,不由分说,一把抱起车上的萧无月,疾步向南掠去。
    变起仓促,小雨一愣,随即不顾一切地飞身扑上前拦截,武功居然颇为不俗!北风左臂抱牢萧无月和小雨见招拆招,一边应付小雨凌厉的攻击,一边沿着北街缓缓向南退去。
    立时,大部分乞丐、沿街的摊贩、店铺中的客人、卖完菜的农民和早起的路人,各色人等,不一而足,纷纷从箱柜、包袱和挑担之中抽出雪亮长剑,一拥而上,沿途拦截围攻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