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嬴飞羽十分诧异，像是没听清一般，让他再重复一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家伙现在才四十多岁，离退休年龄还早着呢。
    现在就要告老还乡？
    这是连前程都不要了？
    “回……回陛下，末将……末将此番……此番是……是来告老还乡的！还望陛下恩准！”
    嬴飞羽突然提高的音量，令凌肆的心都在颤抖。
    硬着头皮，好不容易才将整句话说完。
    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嬴飞羽的表情。
    但估摸着，应该会同意才对。
    黑冰台职位非常重要，用的都是自己心腹，怎么可能用他这个曾经告过黑状的呢？
    “凌肆！你才几岁啊？这就要告老还乡？”
    嬴飞羽微微侧目。
    “回陛下，末将今年四十有三！只因家中老母病重，想要榻前尽孝，这才打算辞去黑冰台校尉一职！”
    凌肆头也不敢抬，双手作揖，随便找了个借口。
    大秦乃礼仪之邦，更是仁孝之国。
    他们这个皇帝对娘亲也是出了名的好，总不能不让他回家照顾母亲吧？
    “你母亲病重……？”
    嬴飞羽眉头一挑，差点笑出声，“病重还能报名去旅游呢？”
    昨日旅行社送来一份名单，是开业期间，咸阳的报名情况。
    他只随便扫了一眼，大约咸阳的官眷们都在其中，也包括凌肆的夫人和老母亲！
    如果那老太太真的病重，凌肆又怎么可能让夫人带其报名旅行社，到胶东郡出游呢？
    即便要去，也应该是去南海郡啊。
    那里气候温暖，正适合老太太！
    “额……”
    闻听此言，连凌肆都愣住了。
    他刚刚只想着找个合适的借口，却忘了报名旅行社这茬。
    关键是，陛下竟然连谁报了名都知晓？
    这下完了，犯下欺君之罪，脑袋可真要不保了！
    就在他大脑快速飞转，想要将此事遮掩过去的时候，那道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再次响起，“即便你家老母生病，难道老家的医疗条件，会比咸阳更好？”
    嬴飞羽还就不信了。
    医学院汇聚的可是整个大秦的名医。
    除此之外，还有宫内的御医。
    这些人当中，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乡下那些郎中要强的多！
    如果连咸阳都治不了的话，他带回乡下，岂不是让他老娘去死？
    “额……”
    谎言再次被拆穿，凌肆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要不是他爹没的早，他就该拿他爹当借口的。
    “说吧，还有什么借口？”
    嬴飞羽背负双手，仰着小脑袋，等着他的后话。
    “末将该死……！”
    那点小心思已经被看穿，凌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不断的跪在地上磕头。
    “行了，朕若想要你的命，你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磨磨唧唧，嬴飞羽也没了耐心，“赶紧说吧，好好的黑冰台校尉，为何说不干就不干了？”
    凌肆为难的皱着眉头。
    虽然实话不好听，或许还会得罪陛下！可现在这种情况，不说实话也不行啊！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回陛下，末将……末将之前对陛下多有得罪，怕是……怕是……”
    “怕朕报复？”
    虽然下定了决心，可凌肆依旧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措辞。
    最后还是嬴飞羽，面带笑容，风轻云淡的吐出这四个字。
    凌肆闻声，当时脸就白了，“不，不，不，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即便事实如此，可他也不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这不就是点灯上茅房，找屎去了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嬴飞羽也毫不客气的反问。
    “额……额……”
    凌肆又开始支支吾吾。
    半晌过后，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出一个绝美的借口，“末将能力微薄，怕是干不好黑冰台校尉一职！对！就是怕干不好！”
    此话一出，估计是他自己都不信，还得给予自己一个鼓励，这才敢抬头。
    “干不好？”
    嬴飞羽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捏着手指掐算起来，“据朕所知，你十六岁入宫，十八岁崭露头角，二十岁入黑冰台，二十三岁就当了这黑冰台校尉，到现在为止，整整干了二十年，你跟朕说你干不好？”
    “父皇是多挑剔的人啊？你能取得他的信任，并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二十年，你还敢说你干不好？”
    “放眼望去，朝中百官，能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干二十年的能有几个？”
    即便是凌肆觉得完美的借口，也被嬴飞羽三言两语就击破。
    嬴政从前脾气暴躁，还有多疑的毛病，能在朝中连续任职二十年的，估计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哪一个不是浮浮沉沉？
    嬴政一个不顺眼，就被贬到外地？
    况且黑冰台校尉还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职位，朝中大臣都要给上三分薄面。
    若是得罪了他，派几个人出去，专门盯着你的错处，给嬴政上报小道消息，那还能有你的好？
    满朝文武，谁敢说是孑然一身，干净的像张白纸？
    即便你想干净，身边的人也不会让你干净。
    家眷、亲属、手下的官员，家里的下人！
    只要黑冰台想找麻烦，总有突破口。
    所以，满朝文武在见到凌肆之时，都是主动先打招呼的那个。
    其身份地位，由此可以想象！
    现在竟然主动提出告老还乡？这到底对他是有多惧怕啊？
    难道在他心里，自己比嬴政那个渣爹还要可怕？
    “陛下……末将……末将真是能力微薄……！”
    这下凌肆都不知该找什么借口才好了。
    能想的办法都被陛下给驳了，实在无话可说。
    “那好，那你觉得谁能胜任黑冰台校尉一职？”
    这一次，嬴飞羽不答反问。
    “韩信韩将军，少年英武，领兵打了无数胜仗，又刚刚带兵清扫海外，足以堪当此职！”
    “还有王离王将军，满门忠武良将，必定堪当此任！”
    “除此之外，还有樊哙、彭越等，即便年轻，但对陛下忠心耿耿……！”
    凌肆一口气推荐了好几个人选，清一色全都是嬴飞羽心腹，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噗嗤……”
    闻言，嬴飞羽直接笑出了声。
    这一笑，又将凌肆笑懵了。
    怎么？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难道那些人选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