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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的声音
    雾点正折腾得紧,一道长长的影子割破沉沉的雾霭,慵懒地横斜在清冷的石板路上,不远处那棵老槐树似也乏了,没精打彩地时不时抖落几片残叶。“嚓——”蓦地,前面挂在树腰的路灯晃了几下“我看到你了,还躲什么!”小雨滴快跑几步,只见一只极瘦的小狗惊惶地从树上跳下,一溜烟儿跑到了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随你去吧,我也没工夫跟你玩闹!”小雨滴半咪着眼,撑着手,用小手挡过强光“哎,茹妈妈也真可怜,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人呢!”
    轻轻的夜风吹来,树叶又落了好多。月色笼罩,灯光更弱了“茹妈妈在做什么呢?她也看到了吗?”就要到家了,小雨滴的心更加忐忑“她一定在哭吧?我怎么去安慰她呢?”小雨滴皱着眉,望着不远处那隐隐卓卓的小楼,还有那摇曳着的落魄在残灯“怎样才能让她不伤心呢?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小雨滴使劲地挠着头,原本被茹妈妈梳理得漂漂亮亮的头发也给自己弄得像鸡窝似的“都是那个没心没肝的家伙!”小雨滴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总绊着自己脚的野草。
    微弱的灯光还在摇曳,渐次拉长的雾影不禁让她想起两年多前——童年的梦似乎都是短暂的,那一年,山崩了,地裂了,爸妈也都走了散了,孤苦伶仃的自己整天哭爸爸、叫妈妈,可就是没有他们的消息。那一天,正是妈妈的生日,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没有歌声,没有欢欢喜喜的一家人,可也就在这一天,一位年轻的阿姨来到了孤儿院,说是来给孩子们看身体的。再后来,自己成了这位阿姨的女儿。虽然一开始也不喜欢她那一身刺眼的军装,但后来渐渐发现,脱下军装,她竟是一位极好的朋友。后来啊,学校恢复了上课,自己本想跟以前的小伙伴们仍然呆在一起,可茹妈妈她男朋友说:到咱们家去吧,这样也好多些照应。再后来,当初茹妈妈的男朋友成了鑫鑫爸,再过一年,鑫鑫爸也从原来的志愿者变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只不过,他们还是没能一年到头都呆在一起。
    天冷冷的,小雨滴打了个哆嗦。
    “怎么办呢?不告诉妈妈吗?”小雨滴使劲地拍了拍自己脑门“不告诉她也不好吧——”
    “汪汪——”正犯着愁,却听见前面巷子里一声狗吠“不是隔壁的小文吗?”小雨滴一下子绷紧了神经,快步往前跑去。
    这小文原来也是有主人的,可前不久主人们搬走了,又不乖巧又不漂亮的小文自然成了没人疼的孤儿。
    从此,它便只能在这巷子里一个人孤独地流浪。
    “一条死狗,整天游来荡去的,再到咱家门口就打折你的腿!”循着那狗吠声一路望去,只见一位大娘正扛着一根好粗的棍子凶神恶煞地从巷子里赶出来。
    “大娘,外面挺冷的。”小雨滴走上前去劝着大娘。
    “一条可怜的死狗,主人都走了,没家没室的,又臭又脏,碍不碍眼啊!”大娘一脸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将木棍扔向林子。
    小雨滴也不理大娘,径直追到林子里,抱起那可怜巴巴的小狗“别怕,还有俺呢!”小狗打着哆嗦,紧紧地绻缩在小雨滴的怀里。渐渐地,天更暗了,先前那一点点摇曳的灯光也渐渐地沉在那一晕一晕的叹息声里。
    循着微光,好远好远的地方,一群三五岁的孩子笑着乐着。春燕老师说:“今天啊,又是咱们亲爱的祖国的生日,咱们的解放军叔叔正跟大家乐着呢。”望着那一闪一闪的电视屏幕,小雨滴的眼神突然凝住了——那不是鑫鑫爸吗?旁边那阿姨是谁?她就这样忘了茹妈妈?茹妈妈知道这事吗?若她知道了她会不会哭?”小雨滴皱着眉,偷偷地从后门出来,踏着微霜,一路忐忑地往家里走去。
    天冷冷的,一晕一晕的灯光摇曳着老槐树身上疲乏的枝叶。残叶落下,似一把刀,剜却这寒夜里的失意人的心肝儿肉——好疼!好冷!
    “醒了醒了,快去换块热布过来。”是村卫生院秋医生的声音。
    小雨滴微微地睁开眼睛——好多人!
    “这什么地方啊?”小雨滴环顾了一眼四周。
    “怎么这样粗心,外面这么大风,竟在外面睡着了。”茹妈妈心疼地拿过热布,搭在小雨滴的额上“要不是王老师来找,还不知道你会睡到什么时候呢!”
    “一向好听话的孩子,怎么就突然溜后门走了呢,让大家好担心。”春燕老师凑上前,轻轻地给小雨滴扯了扯衣被。
    小雨滴耷拉着头,很委屈的样子。转过头,却见小文孤单单地绻在墙脚“怎么就没人记得你呢?”小雨滴揭开毛巾,一边思忖着一边坐起来,推开被子,招呼小文过来。小文摇了摇尾巴战战惊惊地地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茹妈妈见它停下,忙上前抱过小文,送到雨滴的怀里“大家永远都在一起了,谁都不会忘记谁的。
    “可鑫鑫爸他——”小雨滴欲言又止。
    “哎,就为这个啊?”春燕老师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众人望着春燕,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不知道啊,刚才咱们所有孩子一起看电视,里面有个节目,叫军民一条心,少女真情谢小兵,小雨滴她爸演了男一号,牵了那女孩儿婷婷的手,没想到这小孩儿就生气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
    “你们都是骗人的!”小雨滴仍然沉着脸。
    茹妈又是泪又是笑,一时哭笑不得“王老师说的是真的,刚才你爸还打了电话,说前些天刮台风,村子里的电线杆被吹倒了好几根,你爸他们连队连夜赶去抢修,回来又救了那几位小姑娘小伙子,后来大家联欢,就表演了这个节目。”
    小雨滴还是半信半疑,眨巴着眼睛,先看看众人,再看看躲在墙脚的小文——这小狗是最特别的,经常会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跳上那棵又高又大的槐树,一呆就是大半夜——也许,它是为了看得更远些吧。
    小雨滴似乎感到乏了,小心地搂紧小狗,闭上眼,伴着那一晕一晕的微光,渐渐地入睡了。
    窗外,时不时地还刮来一阵风,老槐树上那棵铃铛响了,抱在怀里的邻居家小狗的脖子上的铃铛似乎也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