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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信最后
    陆谦快步向她跑去,顾不得深一脚浅一脚的狼狈不堪,他破开雨帘,冲到江露面前,急促地呼气。
    “江露!”极度的悲伤与惊喜过后便是震怒,陆谦磨牙凿齿地叫她全名“你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把她重重地箍入怀里,江露被他的重量压得腰都向后弯曲,不由退后一步,她全身冰凉,陆谦用体温熨烫她,缚紧她,要确认她是真的活着。
    “好痛”江露闷哼着喊一声。陆谦松手,才发现她的身上衣裙都被锐器刮破,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还在流血,他拨开她湿乱还带着汽油味的头发,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下去。
    分不清脸上的水珠是雨还是泪,这个亲吻更像是兽类在互相撕咬,咸的,混着铁锈味和泥土的味道。
    江露在暗沉的雨中环着他的腰,攥紧他的衣服回应他,他们剧烈地喘息,陆谦拇指揉着她被他咬破的唇,劈头盖脸地骂她:“你他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你骂我做什么!”江露红着眼角,像是恨极了他“难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想着把我置身事外,就是你的伟大和保护了吗?!”坠河时在车内翻滚震荡。
    她几乎昏厥,待稍稍清醒时才发现水快要漫过脖子,车门早已打不开,生死一念,她忍着剧烈的疼痛迅速用破窗器开了窗才逃出。潜在水里太久,又靠着暗礁磕磕绊绊地才游上岸寻到他,江露早已没了体力。
    她放开手,慢慢蹲下,声音也弱下去:“你可以体会到如果有危险的是你,死的是你,我是什么心情了吗?”她抱着膝盖,不看陆谦,委屈地重复:“你骂我做什么,你骂我做什么”
    陆谦也跟着蹲下,轻轻地拥着她,停顿一会才说:“我要你活着。”江露闻言情绪和泪水都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她倏地推开他“那我也要你活着!”“你今晚,”江露堕泪“是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对付他们的?”
    “露露”江露只从他的语气就断定他果然会这么做。陆谦还想抱她,江露侧了身不让“陆谦,你很自私!”她想站起来,眼前却突然天旋地转,江露腿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露露!”“福大命大啊伤都是外伤,病人只是受了惊吓又体力透支才会忽然昏倒,好好静养就没事了。”
    a城人民医院,医生检查过江露的身体后对陆谦和他的父母说明。陆旭成和何贤梅都担忧得一夜没睡,听了医生的话才表情一松“谢谢你啊医生。”
    “阿谦,你怎么那几年是在干这个事?”陆旭成以前一直以为陆谦只是在做普通的机密研究。
    在出事后才大概了解他在m国做的工作“你妈后怕得直掉泪,你看露露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何贤梅看陆谦疲累又苍白的模样,明白此刻最难过的是他“阿谦,你赶紧回去梳洗,帮露露拿换洗的衣服过来,这里我和你爸守着。”
    陆谦走后,何贤梅才垂泪,对陆旭成道:“露露这么个好姑娘,也不知道她跟着阿谦受了多少苦。”
    江露眉头还微拧着。何贤梅帮她液好被角,又怜爱地摸摸她的脸。陆旭成搂着何贤梅的肩膀安慰:“现在都解决了。相信儿子。”
    陆谦快速地洗好澡,帮江露挑了几套质地舒适的衣服就要往医院赶,他瞥见衣柜的上层摆着一个包装朴素的铁盒,上面摆了一张印着玫瑰花的卡片:生日快乐,陆谦亲启。
    他想起江露在餐厅的时候说:“礼物放在家里了。你醒来就能看到了。”陆谦取出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本相册还有一条高档精致的皮带。
    他翻开相册。第一页便是江露剪了自己童年的照片和他的摆在一起,两人都戴着红领巾,陆谦一脸正经,江露笑得傻气。
    第二页是江露的初中毕业照同他的贴在一块,第三页是他们高中的一些合影,集训队的,还有泛黄的大头贴到最后是他们的婚纱照。还有一些房间设计的手稿夹在透明的塑胶夹页中。
    陆谦把相册放到一旁,抬手展信。信是江露亲手写的,透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字迹娟秀翩跹:“阿谦,见字如晤。生日快乐!但此刻你大抵是不快乐的。照片是我问妈要的,我想看看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哈哈。
    然后我又偷偷地把自己的照片和你的放一起,假装我们多出了十年在一起的时间,你不要笑我。真希望你看不到这封信,因为当你看到它时,代表我已经不能再陪在你身边,可惜它还是同你见面了。
    算算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十一年了。人生的八分之一就这样过去了。我总是怀念以前,第一次见到你那天好像是分班,太阳特别大,把学校里的花草都晒得蔫蔫的。我在你们班门口等我的初中同学,你在班里和同学说话,我只能看到你的侧脸。
    细细碎碎的头发压在你的眉毛上,你穿的是白色t恤,我当时觉得这个男生真好看,后来你起身走过来,问我:‘同学,你找谁?’,我又想,这个男生好高,声音真好听。再后来。
    在集训队里看到你的名字总是挂在最前面,我又心里感慨,这个男生真聪明,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老天不公。唉,我太肤浅了。
    可是还有很多无关外表的后来,你特意留下来等我回家,耐心地教我我不会的竞赛题,开导我没有自信的小情绪,还有那次我运动会受伤,你紧张地抱着我到医务室太多太多了。这些我都记得。
    十几岁的时候简单又纯粹,可以毫无顾忌地同你打闹玩乐,憧憬未来,好像全世界都是我们的。
    我很后悔五年前没有弄清一切就自我决断地与你分开,如果不是这样,或许等你回来,我们还能多上好几个月相爱的时间,在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迁就的,包容的,无条件的温柔和爱。
    谢谢你。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做一对很普通的夫妻,随便做什么职业都好,我们可以一起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可以一起去买菜,我做饭你洗碗。
    吃饱了就一起去江边散散步你说我是太阳,其实在我的心里,你才是我的太阳。纸短情长,但我想这是我能说出最肉麻的话了。哈哈。
    你看到这封信时一定很生气吧,气我一意孤行,气我留你一个人,可我也很生气,气你要瞒着我只身赴险,气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一定会质问我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这个国家可以没有建筑师江露。
    但是不能没有物理学家陆谦。国尔忘家,我们都学过,你会理解我的,对吧?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这次换我对你说:对不起,我爱你。”信的最后,似乎是有水浸染了信纸。那块纸面都皱起来,此时新的液体滴落在老的痕迹上,晕散最后几个字。陆谦把信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