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干嘛。”苏鹿不懂栩意要干什么,而后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要给他吧。”
‘他’,苏鹿指的是在跳舞的那个男人。
“对呀。”栩意不以为意,整理好钱,认真的看着舞蹈:“算我借你的,一会儿微你。”
献爱心,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这是她自己想给的,得她自己买单,她分的清。
“你什么意思啊。”苏鹿有点生气,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我是在乎那几百块钱的人吗?”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可能斤斤计较。
“美女不应该瞪白眼哦。”栩意不置可否,笑着调侃道。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美给谁看。”苏鹿毫不在意,还故意又翻了一个白眼。
她可没想找个这边的男朋友回去。
“我就是不懂,刚刚那个小孩你为什么不给。”苏鹿不解。
她刚刚想问的也是这个,钱不钱的,在她们之间无所谓。
之前她们坐下才五分钟左右,就有一个小孩穿着破烂不堪的来找她们要钱。
苏鹿手里那时买了瓶水,手里还剩了十几块,全都给了出去,栩意则一分都没给。
她还奇怪呢,栩意什么时候变了。
同样是献爱心,为什么给这个人又不给小孩呢。
“因为他比较可怜啊。”跳舞的那个人隔得远听不见,栩意直言不讳,脱口而出。
“他哪里可怜了。”苏鹿看着广场上跳舞的人,没看出来可怜之处。
衣着光鲜,轮椅价格也不菲,还有,坐着轮椅也显得气质不凡。
哦,当然。
除了腿有残疾,坐着轮椅外,其它的她是真没看出来。
“我知道他可能不缺这点钱。”栩意看着那个人,徐徐的说着。
“他可能还有国家的照顾,有低保、有各种国家补贴、可是家境也很好。”
“刚刚那个小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给吗?”栩意偏着头。
“他那么小,没有尝过得到又失去的痛苦,他还有许多机会,他可以用他小孩的优势来获取下一个人的可怜,来达到他的目的。”
栩意把目光转向跳舞的人。
“可是他却不行,他是一个成年人,受伤后有多少压力和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父母要为父母考虑,如果有孩子有妻子要为妻子孩子考虑,他不能软弱,不能露怯,甚至在支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不能自主的选择自己的生命。”
“他现在有勇气出现在大众的视野,能勇敢的迈出这一步,对于他来说,真的非常不容易。光是外面异样的眼光就足够让人把自己打倒,更别说在经历过正常人的生活后,突然不能在站起来,以一切为零的起点,甚至是起点都越不过的负数。”
栩意才叹一声,又缓缓道:
“也许,老天可能是觉得他以前的生活体验完了,现在又给了他另一个体验卡,一个人两种人生,起点也是终点,终点也是起点。就要看自己怎么选择了,如果利用的好,那又是一个新的篇章,如果一蹶不振,那人生也就止步不前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尊重每一个认真努力生活的人,尊重每一个选择,尊重每一份为了生活的工作,不要轻易评判,不要轻易指责,毕竟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苏鹿听得云里雾里,她不知道栩意哪里来那么多非比寻常的感受,她只相信眼睛。
“你看看人家是为了生活而工作吗?”苏鹿示意栩意看那边。
人家即没有二维码又没有放东西在旁边装钱,人家说不定就是体验生活来的。
“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从小就这样的。”
要说这是后天的,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要用心看的。”栩意一富神秘的样子,没打算说出来。
说了苏鹿这个粗心大意的人也不会明白。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还是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给他鼓励。”
也许她的鼓励微不足道,可是她都想试一试。
话落,那边的舞蹈也跳完了。
栩意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在最后一个动作落下的时候,她用力的鼓着掌。
有了第一个人鼓掌,第二个,第三个,大家都被带动了情绪,观看的人都自觉得开始鼓掌。
掌声雷动而轰鸣。
此情此景,栩意高兴不已。
跳得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那里的勇气。
至于钱放在哪里,她想到了办法。
栩意干脆利落的拉开棉服的帽子拉链,把帽子拿在手里,快速的向男人的位置跑去。
她把帽子放到地上,把钱往帽子里面一搁,嘴里说着:“你很棒,加油。”
然后,栩意迅速的跑开了
她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如果是先天的,他的动作会很熟练,而且跳舞的话不会是一时兴起,应该从小就会练习,对轮椅的掌控也会熟悉无比。
显然,他的动作有的地方显得很吃力,有的时候轮椅也控制的不恰当。
不过,手上的姿势和跳舞的那个范儿很标准。
还有他跳舞时,散发出来的自信让她明白,这腿,是后天形成的。
而这场意外,让他失去的也许是另一个他自己。
但是他非常勇敢。
当时的展格还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在轮椅上跳完了一支跟以前想比,不算舞的舞。
第一给他掌声的人,他在面具下看见了,不过看得不真切。
后来越来越多的掌声,让他不知所措。
他愣愣的看着周围的人群,享受着久违的注目礼。
而后,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快速的跑过来,弯下腰放下了什么。
他听见她说:“你很棒,加油。”
她背着光,脸看不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只是声音温柔清澈,活泼可爱。
直到周围的人散去,负责照顾他的人出来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为难的看着他。
他知道老一辈的人看京剧或舞台剧的时候,觉得台上的人表演的好,就会打赏钱或者东西之类的给表演者。
这不是羞辱,相反还是表示最大的肯定,舞台上最高的荣光。
展格鬼使神差的接过钱和帽子,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所以,她也是给他的肯定吗?
以这种他不一定会懂的方式。
那晚,他的心情复杂。
离开的车上,他依稀记得沈臣玦表哥说见到一个人三次,他问他该怎么办。
后来他兴趣缺缺的跟表哥说了遗憾这个话题。
接着当天晚上他就因为身体的原因回了京都。
带回去的,还有他不愿意丢掉的帽子和钱。
还有一份被值得肯定的回忆。
还有、不知明的情愫。
客厅里。
展格打开音乐,配合着剪辑成旁白的话,开始舞蹈。
多年的舞蹈经验,展格踩着点跳完,与视频里当初的节奏一模一样,结束动作也刚好同步。
随着他舞蹈的结束,旁白也跟着结束。
展格靠在轮椅上喘着气,心里砰砰的跳动不停。
那声音,好像就在现场、就在他身边一样。
怎么办。
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了。
可是他这个样子,她会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