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么有趣的走向了呢,那就帮帮你们吧,有趣的小家伙。”
在不知名之处,不知名的存在低笑着拨动了命运的弦,刹那间就改变了很多事情。
而我们的当事人刚刚洗完一个凉水澡,准备迎接明日清晨的阳光。
当他躺在松软的天鹅绒被上,吹着凉爽的夜风入睡之后,一根无形的金色丝线从他的心口延伸出来,在风中飘荡了一会之后,它似乎有了目标,借助风的力量荡出了房间。
它穿过白日喧嚣的街市,传来阵阵哄笑声的酒馆,已然陷入安眠的孩童的窗边,向着一个地方赶去,似乎要赴一场与心上人的约会,在月神的温柔目光注视下,这根金线最终与另一根银色丝线相遇,两根丝线交织,缠绕,线头彼此触碰,就像久别的恋人一般。
在孩童的睡前故事之中,这根线是‘拉娜’,可以将两个人的梦境相连的神奇丝线,虽然有很多人都坚称有人进入了,或者自己进入了别人的梦境,但因为人们至今没有发现过这种神奇的丝线,因此仅仅是作为睡前故事而存在着。
“这样的梦,我倒是不抗拒呢。”
踩着松软的青草站在山坡上的亚瑟,穿的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那件亚麻长袍,那是埃里克送他拜师时,特地找裁缝为他量身测量做出来的长袍,亚瑟直到穿坏之后,也始终珍藏着,并且在和西尔维娅一同祭奠着埃里克的时候,用烈焰将它送还给了埃里克。
能穿上这件长袍的体型,也就是说,亚瑟回到了十四岁的那年,他看着自己干净且白皙的双手,试探着握了握。
还是干净的,还真是怀念啊。
既然回到了十四岁,那...
亚瑟将拎着的皮箱打开,果然,在衣物和钱财之上,是一把五弦提琴,自己最初学的乐器。
虽然连亚瑟自己都不记得,已经有多长时间不曾触碰过琴弦,但当他的指尖划过琴弦,轻一拨动,乐声就如同林间的清泉般涌出之后,那个神采飞扬的吟游诗人就回来了。
简单的调试了一遍五根琴弦后,亚瑟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标准的姿势,清了清嗓子,以乐声为伴奏,开始吟唱起诗歌来:
“此刻佝偻的月亮已落下
在黎明,那金发的粗鲁汉子
用迟疑的双脚缓缓踏上了
海滨滩头的细沙
远过苍白的海湾,他注视
空旷的陆地和黑色的山岭
在这一日,这个原初的时刻
在奥丁尚未造出色彩的这一刻
他是坚强的。他的幸运靠的是
船桨,渔网,犁,刀,盾牌
奋斗的,坚忍的手能够
用黑铁刻下一个固执的如尼文字
从一片沼泽的陆地他来到
这块被重重大海侵蚀的陆地
正像那白昼,命运的穹隆升起在
他头顶,也在他的守护神之上
他用笨拙的手,用破布铁钉
来装饰沃登或图诺尔
在他们的祭坛上,他残忍地奉献
马匹,狗,飞禽和奴隶
为了吟唱记忆或颂歌
他铸造了那些诘屈聱牙的名字
战争是人与人的遭遇
也是长矛与长矛的遭遇
他的世界是海上的魔法世界
充满了国王,狼群,从不宽恕的
宿命,还有那众神咒语的恐怖
潜伏在松树林的心脏里
他带来了那些基本的词语
时间会把它们组成的语言
抬举为吟游诗人的音乐
夜与昼,水与火,色彩与金属
饥饿,焦渴,痛苦,梦,战争
死亡,和人类的其他习性
在迷乱的山林里,在广阔的草原上
他的子孙创造了瓦尔哈拉。”
山下城镇里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聆听着这天籁般的歌喉和悠扬动人的乐声,此刻唯有风吹过街道的声音呜呜作响,在这午后的阳光之下,连宛如地上云朵般的羊群也停下了咀嚼青草和行走,似乎,也沉浸在亚瑟的演奏之中。
“你是吟游诗人嘛?”一曲终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亚瑟面前响起,他睁开双眼,看见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背着手站在自己面前,用灵动的祖母绿色双瞳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崇敬和好奇。
她穿着棕色的亚麻长裙,脚下是鹿皮的小靴子,头发很任性地随意散开,但不知为何,亚瑟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那个为国家和人民付出了一切,现在还在自闭状态的女孩来,难道说自己想她想太多,以至于在梦中还原了幼年的她,这不太可能吧?
“喂?喂!喂?!”见亚瑟不说话,只是在看着她,女孩不满地噘着嘴,用如百灵鸟般悦耳的声音呼唤着亚瑟,娇小白嫩的手在亚瑟眼前晃来晃去,然后亚瑟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小姑娘?有什么事么?”亚瑟边说话边准备蹲下来,他对孩子,尤其是可爱的孩子是非常包容的,但蹲下来之后,亚瑟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也就十四岁的模样,并不比小女孩高上多少,于是就又站了起来。
“你是个吟游诗人对吗?”小姑娘听见亚瑟对她的称呼之后,更加不满了起来,明明看起来也就比自己大一两岁而已,凭什么叫我小姑娘,真是的。
“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姑娘,小姑娘挺直了腰板,并踮起脚来,然而她发现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比亚瑟矮上一些后,不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惹得亚瑟一阵轻笑,摸了摸小姑娘那一头柔顺的长发。
“对,我叫亚瑟,是个吟游诗人,你呢,美丽的女士?”亚瑟行礼一记标准的绅士礼,惹得小姑娘脸颊瞬间羞的通红,那双滑嫩的小手在身前绞着,可以看出它主人现在的纠结。
“阿...阿尔托莉雅...我叫阿尔托莉雅。”过了好一会,小姑娘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亚瑟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不是亚瑟就行啊,真怕你突然从哪里拽出一柄骑士剑来砍我个半死,再把我头砍下来挂旗杆上...
“那,阿尔托莉雅,你找吟游诗人要做什么呢?”亚瑟将提琴放回皮箱之中,跟阿尔托莉雅一起坐下,看着这连绵起伏的群山和一望无际的原野,好奇的询问。
“因为...因为我的母亲病了,她喜欢吟游诗人的演奏,但镇子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吟游诗人了,所以我想请...请您去我家,为我的母亲演奏。”阿尔托莉雅看起来应该是个害羞的孩子,亚瑟能从她垂下的发间看到红透了的脖颈。
“好啊,那我们这就去吧。”亚瑟站了起来,都已经拎着皮箱走出了两步了,但他没有听见阿尔托莉雅跟上来的脚步声,疑惑地回过头来,却只能看见晶莹的泪珠自那双漂亮的祖母绿双瞳中溢出来,悲伤的情绪甚至感染到了亚瑟。
“可是...可是...钱都用来给...给母亲治病了,我、我们没有、没有足够的钱来请您演出呜呜呜呜呜呜......”开始还是小声的抽噎,说到一半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就泣不成声了,到后来干脆就放声大哭起来,亚瑟看见阿尔托莉雅这样,既好笑又怜惜。
“不要哭了,阿尔托莉雅,我的演出是免费的。”他蹲下来,拍着阿尔托莉雅的后背轻声安慰道,而从那双藕臂中传出来断断续续地声音:“骗、骗人!您演奏的这么、这么好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免费呢?”
这句话弄得亚瑟哭笑不得的,难道我弹的好就得多收钱?把我堂堂日德兰大公爵想成什么人了。
在亚瑟的好言安慰下,阿尔托莉雅终于是停止了哭泣,跟亚瑟一起朝镇子走去。
小姑娘不是羞涩,而是怕生,跟亚瑟交谈多了之后,她就开始显露活泼的本性来,抓着亚瑟的手臂问东问西,而在她的口中,亚瑟也了解到了这里是哪里。
圣克莱尔斯镇...这么说来,他还是在威尔士境内,不过既然是梦,还纠结这些东西岂不是很无趣?
这是个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镇子,尤其是在知道亚瑟就是刚才在山坡上演奏的吟游诗人之后,镇民们都邀请亚瑟去他们家做客,但既然答应了阿尔托莉雅,那他还是先去给小姑娘的妈妈演奏一曲之后,再思考在这里生活的事吧。
走到镇子外围的一角,看着这间比起其他房子来说,要陈旧和简陋许多的房屋,亚瑟没有注意到阿尔托莉雅从刚才就始终在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站立片刻之后,他缓缓推开门走进去。
熬制的草药味道充斥着整间屋子,纵然开着窗户也无济于事,在一张单人床上,一个面容枯槁的女性靠在石墙上,盖着薄毯,还时不时地咳嗽数声,如果不算熬制草药的工具,那么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另一条铺在地砖上的薄毯了。
“咳咳咳咳...阿尔托莉雅...这位...咳咳咳!!!这位先生是?”虽然咳嗽声不断,但这位女性还是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亚瑟和已经扑到她床边的阿尔托莉雅,可能是因为亚瑟青涩的面容和和善的目光,所以她也仅仅是疑惑,而没有升级到警惕的程度。
“这、这怎么可以呢?先生肯为我这个将死之人演奏,这已经是莫大的善意,又怎么让先生空手而去呢?阿尔托莉雅,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听完阿尔托莉雅的解释之后,她的母亲苍白的脸上显露出红晕,不过她又低下头抚摸着阿尔托莉雅的秀发,略带严厉的训斥道。
“无需如此的,夫人。我可以去镇上的酒馆演奏来换取报酬,还可以打猎,打铁,我还会很多手艺,没关系的。”在我的再三推辞下,这位名叫鲁尼克希亚的女性还是接受了她女儿为她争取来的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