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阅吓了一跳，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物。
    “影影？”李阅猛然想起一同参加战训的还有一只影子恶魔，联想到临上阵时戴门本本的叮咛，便试探性地咯咯了一句。
    “嗯。”影子通过蠕动出恶魔通用语来与骷髅交流，这让李阅比较头疼，毕竟感知影子比感知实物难许多。
    “你为什么不进攻？”像是倒放，影影又问了一次。
    “仗不是这么打的咯，波什的指挥有很大的问题……”李阅硬着脑沟回答，“这是毫无意义的送死，仅靠骷髅步兵和魔狼战士……根本无法对人类造成任何伤害，人类甚至都没有动用什么力气，就能把290骷髅与500魔狼战士都杀死咯。”
    李阅数过了，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人类也只是动用了3组炮兵、5队火枪兵和3个勇者，其中的一个勇者还是按捺不住杀意，并且动作足够快，硬冲下来刷了一波存在感。
    对，说的就是巨剑勇者——李阅丝毫不怀疑，城上的守军有一百种办法置芬利与死地，偏偏巨剑勇者选择了效率最低的一种，间接救了芬利一命……
    在芬利巨大化时，李阅感受到了城上泛起了十几种复杂的魔力，那些魔力波动汇集成了极大的破坏力，即便只用意念触碰一下，就让李阅差点痛昏过去。
    “还是说……你想像芬利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李阅反问影影，“我们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战果，我们明明可以受到魔王导师的赐福。”
    李阅说着，城墙下的激战已经进入了尾声，魔狼战士战损过半，如果不是芬利吸引了城上大部分火力，如果不是人类为王帐前的恶魔远征军留了更重磅的礼物，魔狼战士的进攻早就被瓦解了。
    至于骷髅步兵……除了耗费了一些炮弹与火药以外，几乎没有对人类造成任何杀伤，此刻只余零零散散一些骨手和头骨挂在城墙上，都不知是死是活。
    那原本盘旋在王帐前的百足蜈蚣已经移到了战场中央，正反复旋转着身体，似乎随时准备冲向钢铁城。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影影觉得李阅说得有道理——从王帐前就这么觉得了。
    “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李阅认真打量影影，从恶魔图鉴的反馈中，确定了它是一个强大的存在。
    【解析中……7%……】
    “我已经预留了一些骨法师，会在适当的时候，对钢铁城造成最大限度的破坏……”李阅当然没有完全打算就这样一直装死到血河的测验结束，也一直在寻找着战机。
    “对于骷髅一族来说，初期的正面战并不是我们最大的擅长，我们应该是战斗中期的，一次给人类战力与心灵最大打击的……惊喜。”李阅非常期待打到激烈处，有大规模伤亡的出现，又或者是……被他发现了钢铁城的墓地在哪里。
    “什么是……惊喜？”影影疑惑，“据我所知……骷髅一族不擅长心灵打击。”
    难得的，李阅觉得面前的影子恶魔……居然是魔王城里少有的可以正常交流的对象，心内感慨，嘴上却说：“这是比喻，比喻。”
    影影沉默了片刻，影子再度蠕动了起来：“所以你要等待可以召唤足够多的骷髅，再加入战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李阅望向空中的血色蜈蚣，感应到了汹涌的杀意，“你呢？你要怎么办？要不要我给你点建议？”
    【解析中……21%……】
    “好，你说说看。”影影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好学生，“如果你是正确的，我会听从你的，因为我觉得你留下骨法师的决断十分正确。”
    李阅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影子恶魔的认可。
    “好，你等一下，让我想一想。”李阅想先让恶魔图鉴完成解析，看一看影影的资料再做决定。
    “要我介绍一下我自己吗？你好像对影子恶魔不是很了解。”影影非常贴心地补充了一句，这让李阅有点好奇……它到底是如何诞生的，为何如此贴心，如此文质彬彬？
    “不用，我自有判断。”李阅深沉回应，也怕影影不怀好意，或者漏说了什么重要信息。
    【解析中……30%……】
    影影颇感意外——莫非这只骷髅是隐藏的强者？强者的骄傲？可明明已经被打得装死了……
    而就在李阅与影影交流时，天上的波什则仿佛忘记了李阅的存在，专注观察着钢铁城上的一切兵员调动，没有辱没恶魔远征军的本能。
    “那个人……是他们的指挥官吧？”波什骑着一只最为巨大的翼魔，询问身边的可丽与可儿。
    波什说的那人，正是喝令巨剑勇者回城的那位。
    “杀了他之后，就是下一个指挥官，然后只要不断杀死他们的指挥官，城主就会出现了，对嘛？”波什既像是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荣耀！”可丽与可儿似乎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但手中的火刀粗壮而又千变万化，显然她们的战斗能力比语言丰富了几百倍。
    “看……魔狼王子芬利，还是很有用的……”波什突然喝问全部亲卫，“都记下来了吗！那些施法的勇者？那些嘈杂的指挥者们？”
    “荣耀！”百多名亲卫齐声应和。
    “魔狼王子芬利……会死吗？应该让他死去吗？”波什再度凝望攀附于城墙上伤痕累累、左支右拙的芬利。
    “远征军中……所有的生命，都是您的。”可丽与可儿眼中只有下一次杀戮的目标，没有在看魔狼王子芬利狼狈的身影。
    “你们说得对……可惜总有蠢货不明白这一点。”波什獠牙狰狞，“比如那个敢无视我的……斯科尔瑞克……”
    “它去哪里了？算了……这不重要。”
    “先锋军听令——”波什终于掐紧了翼魔背后凸起的脊骨，号令全部亲卫：“与我冲锋——”
    “荣耀！”赤色蜈蚣炽焰大盛，于空中摆动百足，径直砸向了战场尽头那钢铁一般的城堡！
    “来了，真正的先锋军团……”人类指挥官错估了这一次恶魔远征军主帅的疯狂程度，没想到它只在一次接触战后，就会亲身上阵。
    “准备战斗！”人类指挥官高呼，身旁的长袍法师也站得离他近了些。
    炽焰划过高空，莫名地，带起了地上的厚土——直径十到百米不等的巨大土块挣脱了重力的束缚，缓缓从地上升起，然后席卷包裹住了空中的那条赤色蜈蚣，成为了它的外壳，它的铠甲。
    亦是攻城的重锤！
    在波什与远征军亲卫团“砸”向钢铁城的过程中，包裹着他们的厚土也不断地被汹涌的火焰所融化，镀上了一层岩浆般的炽黄与浓黑，如同划破虚空无端而来的、横向爆发的火山！
    然而就在岩浆即将抵达钢铁城前的一刻，人类指挥官身旁的法师将法杖敲入地上，双手高举、拇指交叉，吟咏起了神圣的咒言。
    魔力翻滚躁动，一柄直通天地、由雪花与冰晶构成、造型完美无缺的冰枪蓦然凝结在了钢铁城前；冰晶幻化为实体，在流光转动之时，那棱镜一般的冰面，映照无数张人类战士的侧脸。
    坚毅、刚强、果决——血河模拟得绘声绘色，如有灵魂。
    光芒映照于地，流动中划过了李阅散开的骨架——只是微微那么一触，就让李阅感受到了一股冻结灵魂的极寒，连思绪都差点凝固。
    随后，岩浆自空中接近，如墨如火；冰枪悄无声息地斜置在了钢铁城前，正对着岩浆来处。
    锋锐的神圣气息直指魔王远征军的兵锋，甚至劈开了身后的云与热雾，所至之处，只余月光。
    “呐！”法师拇指拆开，冰枪激射而出，于空气中泛起层层涟漪，也唤起一股极寒，涤荡场中所有的魔物……
    射出即是命中——刹那，冰枪与砸向钢铁城的岩浆相遇，时间也在此刻一阵骤停。
    接下来，岩浆破散，波什与他的亲卫队伍也不再是完整的阵型，百名亲卫战损三成，剩下的全员皆是处处冻伤。
    但他们丝毫未停，散开阵型，依旧直扑钢铁城头；而岩浆散落后化作火雨落下，砸向钢铁城，勾勒出一幅末日之景。
    李阅则在钢铁城前五百米处叹这一幕，战栗的同时，快要按捺不住加入战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