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是最为隆重的一天。
这一天家中老小都会动起来,贴春联、剪窗花、挂神像、拜祖先、接灶神,然后供奉香烛果品年糕粽子等。
其中陈母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拜菩萨,先是去了党塘镇的包公庙,然后回到家里,在院子一角的庵堂中忙碌了两个来小时,最后把一家人都叫进去,各自跪拜。
平时拜菩萨,陈丽丽是能免则免,年终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自陈母信佛以来,每年都是如此。
拜菩萨完毕。
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吃团圆饭和守岁,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饭后长辈们会给小孩子们发压岁钱。
当然吃团圆饭没有一定的时限,有的下午吃,有的傍晚时分吃,有的晚上吃,不过压岁红包分外有讲究,不能过三十发,因为过了年三十发的红包,不叫压岁钱,而叫拜岁钱。
说到大年三十的年夜饭,菜品颇为讲究,如果放在后世,不用很久远,再过几年,几乎就看不到餐桌上面的老底子菜品了。
菜品很有讲究。
比如所谓的十碗头,十碗头是一个总称,指的是过年时的十个菜的总和,包括白切鸡、鲞冻肉、元宝鱼、元宝鸭、八宝菜、糯米藕、千张包、年糕粽子等八样固定菜品,再加上两样随机菜品,具体就要看各自家庭的口味。
其中有些菜都是摆饰品,比如元宝鱼,这是一整条鱼,清蒸为主,浇灌各种佐料,但一般年三十都不会去吃,用老一辈的话说,就是得留到明年,这就是年年有余的涵义。
实际上,现在能找到所谓的十碗头的人家都已经很少了,至少陈家现在就没有,只是象征性地用了十个菜,反正有鱼有肉有鸡有鸭,如此而已。
更有甚者,有些嫌麻烦且有余钱的人家,已经开始在镇上和市里订餐,直接就在酒店开始吃年夜饭。
年三十晚上。
陈子山姐弟俩都收到了陈建国的大红包。
性急的陈丽丽当场就拆开,看到十张红彤彤的钞票,顿时就兴奋地叫了起来。陈子山收到红包却没动手去看,转手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了陈父陈母。
陈母笑眯眯地说:“你还在读书,现在就想着孝敬咱俩了?”
陈子山说:“孝敬您二老是应该的,不过现在是图个吉利,你们俩忙活一辈子,也该咱小一辈给你们来孝敬红包了。”
陈建国没说话,只是很开心地接过了红包。
反正陈父陈母都知道陈子山现在能赚钱,从上次二话不说就转了几十万给陈建国注册橱柜公司时,两老就明白,自家儿子手头的钱,肯定比他俩要多。
陈丽丽撇撇嘴,说你就喜欢秀,我可没红包出。
陈子山就乐呵呵地笑。
陈建国笑道:“丽丽的大红包早就给了,我都记着呢。”
陈丽丽就喜滋滋地把十张红钞票装进了兜里。
晚上围炉看春晚。
喜气洋洋迎新春。
跟前世相比,父母脸上笑容依旧,却少了几分风霜;姐姐仍旧娇憨,偶尔撒撒小性子,仍不脱些许的稚气,却少了几分世事沧桑。
重生一世,能够让陈子山心潮起伏之事或许还有很多,但就眼前来说,更多的是平静,没有太深的感触,毕竟这一份暖意,前世经历过,重温一遍罢了。
电视上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一家四口围炉而坐,时不时被里面的小品给逗得乐不可支,此时荧屏上的马叔,还是年轻的模样。
边看小品边发短信,不过陈子山认识的人中,有手机的不多,所以各自祝福几句,就没了话题,又开始无聊。
如果用除夕夜的电话量来寓意成功,那现在的陈子山无疑是失败的。反倒是陈建国,从吃过年夜饭开始就没停过,不是接电话就是打电话,经常性这个电话一完,刚往炉子边一坐,立刻又来了电话,和往年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这就是开五金店和开厂的区别。
陈建国嘴上说着好烦,都没法跟妻子儿女好好地欣赏一下春晚,实际上脸上的神情早就出卖了他,一副志得意满春风无限的神态,哪里看得出半分烦躁。
陈子山仅仅跟宿舍几个人打了一通电话,其中跟沈云的电话特别意外,现在已经是快九点时分,春晚都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对方居然还蹲在湖墅花园。
“家家团圆,你干嘛就不回去?”陈子山问他。
“帮你更新网站呀。”
“扯蛋。”
“真的。”
“说实话。”
“……”
沈云半晌幽幽说道:“不想回去,反正吃过年夜饭,我就出来了,街上冷冷清清,瞎逛一圈没地方去,我就跑你小区来了。”
“你爸妈又说你啦?”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在家陪陪父母?”
“不用我陪啊。”
“啥?”
沈云顿了顿,语带自嘲意味地说:“不用我陪,因为今年思雨在我家过年,她跟我妈就像亲母女一样,好得不得了。”
“……”
陈子山顿时不好多说,很显然,沈云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宁可出来,就是因为李思雨蹲在沈家,所以不想呆在家里。
斟酌半晌,陈子山试探性地说:“云哥儿,这事你应该主动跟你父母沟通才行,你要告诉他们,现在都是1世纪了,不能再有老一套的封建思想,父母可以给子女婚姻方面的建议,但不能干涉太多,否则会适得其反。”
沈云叹息说:“说过啊,我爸从来就不管这事,主要是我妈,是她在极力撮合。可是她话里话外却从来没有主动要求我如何,只是时不时在我耳边敲边鼓,说思雨怎么好怎么棒,她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要潜移默化我,这比直接干涉我的婚姻还要可怕。这不……上次知道我闹脾气之后,她一句话都没说,还安慰我,可是一到年底,就自作主张地把李思雨请到家里来,说要一起过年。”
“……”
陈子山无言以对。
这事儿他是一个外人,听沈云唠嗑可以,别的方面可见束手无策。
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陈子山能做的也就是安慰安慰罢了。(未完待续)